「不、不,卜兄請看——」
塵起臉色大變,急忙伸手指向肩頭的血洞說道:「此乃劍氣所傷,幸虧我躲閃及時,否則不是橫屍當場,也要廢去半個膀子。」
卜易神色一凝,皺起眉頭。
塵起肩胛處的血洞,有着拇指粗細,並非劍鋒所致,而是被一股強大的力道直接洞穿所致。
「即使我欺騙師父、師妹,也不敢欺騙卜兄啊!」
塵起抱屈道:「那個小子,哦,他叫於野,他不僅搶走了獸丹,還搶走了海外的功法。如若不然,他豈能修成傳說中的劍氣!」
卜易沉默不語。
「稍安勿躁,容我道來——」
塵起緩了口氣,繼續說道:「我師妹將於野抓到玄黃山,他的獸丹與功法自然落入師父的手中。而師父壽元將盡,已築基無望,便孤注一擲,試圖以獸丹煉製玄黃丹。奈何獸丹已被於野吞了,只有拿他作為人鼎煉丹。師父唯恐發生意外,吩咐師妹哄騙於他,並以丹藥供奉培養,力求萬無一失。誰想他暗中藉助獸丹脫胎換骨,又有丹藥滋補助他修煉劍氣。我今日尋至摩崖洞為他所傷,方才明白其中原委。只怪師父精明一世,結果竟然弄巧成拙。」
他眨了眨眼,接着說道:「卜兄啊,恕我冒昧,你也是築基高人,你又懂得劍氣嗎」
卜易道:「以劍馭氣,尚能自如。」
「以氣為劍,傷人於無形呢」
「若有功法,修煉或也不難。」
「是了,一個凡人,修煉數月,便能使出劍氣,倘若他身上沒有海外的功法,想必卜兄你也不會相信啊!」
塵起痛心疾首道,又舉手示意:「那個小子由此逃入林中,卜兄快快追趕!」
卜易終於被他說的心動,踏着劍光便要追趕於野,卻又盤旋而回,道:「塵起老弟,隨我來吧!」
「我傷勢在身,恕難奉陪……」
塵起尚未來得及拒絕,已帶着滿身水跡「嘩啦」離開了湖面。他驚道:「卜兄,手下留情——」
……
玄黃山。
山崖之上。
曾經霧氣籠罩的洞口,已被石塊封死。正中豎起一塊石頭,上面刻着「玄黃山十二代傳人洪姑之墓」一行字跡。
這是洪姑的洞府,如今成了她的墓冢。
墓碑前,站着四個人。
分別是白芷、一位中年男子、一位中年婦人、一位年過半百的老者。
中年男子與中年婦人跪在地上磕了幾個頭,帶着愧疚而又釋然的口吻說道:我二人在山上隱居多年,雖無成就,卻為道侶。返鄉之際,在此叩謝師恩!
修道之人結成夫妻,稱為道侶。
兩人叩拜之後,道別離去。
老者隨後拜道:「不敢忘了師父教誨,弟子定當陪同小師妹守護玄黃山一脈。只不過……弟子思鄉心切,也想回家看一看。」
老者站起身來,神情苦澀。
白芷默默點了點頭。
老者轉身欲走,又忍不住道:「小師妹,山上只有你我四人倖存,餘下的師弟、師妹不是被殺,便是下落不明。眾多財物洗劫一空,房舍與洞府亦多半燒壞損毀。我勸你暫避幾日,以後再圖計較!」
白芷咬着嘴唇沒有吭聲,冰冷的臉上見不到一絲血色。
「唉,小師妹保重!」
老者嘆了口氣,黯然離去。
白芷獨自面對着師父的墓碑佇立許久,直至黃昏降臨,一抹晚霞染紅天際,她這才回首遠眺,卻已忍不住淚光閃爍。
便如所說,方才離去的師姐與兩位師兄,是因為躲在洞內靜修,這才僥倖活了下來。餘下的弟子不是被殺,便是下落不明。
師父傳給她的玄黃山,已歷經十二代,如今僅剩下她獨自一人,所謂的道門已名存實亡。
剛剛過去了一日,究竟發生了什麼
過去的三四個月里,又發生了什麼
師父講過,天不藏私,大道無情。師父的話,應該沒錯。她白芷雖然言不由衷,卻秉持師訓奉命行事,也沒有錯。
那麼錯的又是誰呢
是師兄,他欺師滅祖,勾結外人,屠殺同門,他罪該萬死!
是卜易,他身為築基高人,卻與盜賊無異,四處燒殺劫掠,他罪不容赦!
是於野,他搶走蛟丹,帶來無窮的後患。又是他暗中煉化蛟丹,修煉劍氣,最終惹怒卜易,釀下今日的大禍。玄黃山之劫,他難逃干係!
師父卻臨終遺言,那人是她白芷的機緣,也是劫數……
第二十六章 弟子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