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那是王安石變法的政治總綱。
孔子只講仁義,不分王道與霸道,但其言語更傾向於王道,內聖而外王。
從孟子開始,尊崇王道,鄙視霸道。王道與霸道的區別,在於是否出於仁義之心,而不在於是否行仁義之舉。
荀子沿襲孔孟思想,又更進一步,王者爭取人心,霸者爭取友邦,強者爭取土地。當遵禮行王道為主,重法而行霸道為輔。
王安石糅合孔子、孟子、荀子思想,主推中庸,雜王霸道而行之。
為了彰顯誠信,提升自己威望,齊桓公歸還土地,晉文公退兵罷戰,這些在王安石看來,不是王道,而是霸道。因為他們在假仁假義,退兵還土都是為了自己。
真正的王道,真正的仁義,是齊桓公、晉文公把地盤吞了,讓那裏的百姓過得更好!即便對自己的聲譽有損,卻能夠惠及於民。
中庸就是王道,王道就是中庸。以造福天下百姓為出發點,王道和霸道互相調和使用,這就是王安石的治國理念。
只要對天下百姓有益,便做壞事背上罵名也可以。
想做到中庸,真的好難啊,朱銘忍不住嘆息。
王陽明的心學,其實也是中庸之道。王安石的新學,同樣追求中庸之道。可這玩意兒,需要強大的意志力和判斷力,否則強者會變得剛愎自用,弱者會逐漸屈服於現實。
借着火盆的亮光,朱銘拔出寶劍,在甲板刻畫「中庸」二字。
不知何時,向知縣來到朱銘身後,盯着甲板上的字說:「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達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賊寇當前,賢侄還在研究天地大道?」
「怎麼做到天人合一?」朱銘回頭問。
中庸之道的理論基礎,就是天人合一,而非世人所誤解的和稀泥。
向知縣搖頭苦笑:「難,人都還沒弄明白,俺不知天道哪裏去求。」
朱銘指着自己的胸膛說:「天心即我心,天道該在心裏求。」
向知縣品味一番,居然聽懂了,安慰道:「都是些不義之財,殺的也是惡貫滿盈之人,賢侄又何必糾結於此?」
豎子不足與謀,朱銘懶得再討論這個問題,拱手說:「多謝縣尊賜教。」
朱銘的矯情與糾結,是怕迷失自我,被權力和金錢所侵蝕。
想不通,那就不想了。
今夜之思,也有收穫,朱銘確定了自己的行事風格,即踐行王安石的王霸論。
治國如此,做人也如此。
王安石雖已故去,卻平白多出個虛空弟子。
移船靠岸,朱銘握劍站起,接下來該行霸道事了。
朱銘帶着三十多個弓手,明火執仗闖入村中。遇到茅草屋,立即衝進去,抓起村民就說:「官府剿賊,你來帶路,去村中最大的宅子。事情辦好了,重重有賞!」
村民嚇得渾身癱軟,幾乎是被拖着走的。
這處村落極為窮困,規模遠遠小於上白村,難怪祝宗道鳩佔鵲巢也沒人發現。
村中最大的宅子,面積只有老白員外家的三分之一。
接下來的戰鬥沒啥好說,甚至不能稱之為戰鬥。三十多個弓手,翻牆爬入,都衝進內院了,裏面的人才開始驚恐呼喊。
一番逼問,找出地窖。
向知縣帶來的兩個忠僕,連忙提着燈籠,去地窖里清點財貨。
祝宗道從造反那會兒開始,搜刮的財貨都在這裏。當然,這期間也花掉了不少,比如購買糧草維持造反部隊,招安的時候還暗中賄賂官員,又在縣城置辦大宅享受生活。
一直清點到第二天上午,老奴拿着小本本說:「相公,除了鐵錢,還有金銀錢,共計四千四百九十二貫有奇。另有縣城店鋪一間,鄉下各類田產一千餘畝。這些田產,多為隱田,只有購田白契,沒有官給田契。」
「好好好,這廝真有錢啊!」向知縣大喜過望。
接着又有些發愁,該分多少給朱銘呢?
分多了,自己不開心。
分少了,朱銘不滿意。
左思右想,向知縣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