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給以回應,過了一會兒才抬起頭來望下,語調頗有感慨的嘆息道:「李伯山,你還是我的臣屬嗎?」
李泰聽到這話,心中頓時一驚,忙不迭免冠頓首於地並疾聲道:「臣才性或不堪長用,但心跡卻坦蕩可察,自得主上垂恩賞識、徵辟授事以來,忠勤自持,不敢貳念。雖不知主上因何生疑,但亦自知有罪,雷霆雨露俱是恩寵,臣具身以受!」
「你不知嗎?外事幾月,功過如何暫且不論,音容尚未至前,為你請授高位的書簡卻已經登桉!」
宇文泰講到這裏,聲音陡地轉厲,噼手直將一份文書摔了下來,又指着李泰忿聲道:「若干惠保素來以剛直稱,不作狂言妄舉,今卻力薦你出牧北州、欲奪李顯慶職,竟有非此不可之言。
真是可笑,關西事業乃我上下群眾戮力共造,何時哪處非得入國短年的輕率小子守御不可?你來告我,究竟是憑什麼令我大將作此昏聲!」
李泰自不敢抬頭直視宇文泰,但只聽其聲言便可想像他眼下神情是如何憤怒,但卻並沒有因此而驚懼膽怯,情緒反而變得平靜下來。
最讓人無所適從的是搞不清楚形勢到底如何,但只要可見一斑,無論是好是壞,總能確定一個應對的目標。
眼下宇文泰的確是憤怒不已,甚至對若干惠都有遷怒,但明顯並不是為的此事,而是在找個由頭髮泄,大概從年初這口氣就忍到了現在,如今總算見到李泰,那還忍得了?
於是他便起身再拜、又作頓首,讓自己的姿態更恭謹,一直等到宇文泰不耐煩的又作喝問,這才答非所問的回答道:「臣今年未弱冠,勢位已達一品,若非趨義入關,焉能致此榮華?恩義着於此身,深知主上用恩高明,是故並不因此虛榮惶惶,安然待命,必可名實相當、身以報國。」
「狂妄!我亦謹慎謀事,未敢恣意於情,爾類憑何自誇不負?」
宇文泰聞言後又冷笑一聲,神態間對李泰仍是不滿不屑交雜,但也抬手示意他起身入席,眉眼間仍是疏遠,又開口問道:「既然已經歸國,蘇尚書處使人慰問沒有?」
李泰聞言後連忙點頭道:「歸後聽說蘇尚書臥養病榻,心內亦頗焦慮,有憾分身不暇,只遣家奴勤往探望,慰問疾缺。」
宇文泰聽到這話後,皺起的眉頭才略有舒展,語調也不像之前那樣生硬,只是嘆息道:「我與蘇尚書之間的情義,不必告你。但尚書屢屢向我稱讚你的才能,這才決定招用府中,幾番抬舉授事,皆有蘇尚書殷勤護持。他今體態不安,你如果無動於懷,那可真是有負薦恩了!」
這話仍是在敲打,李泰聽完後連忙又說道:「臣亦深感蘇尚書扶助關照,恩義所結、情動心肝,雖然不能代受其疾,但亦待時以報,凡有所需,義不容辭!」
「感恩不止聲言,終究還是要觀行動。若說需求,也的確是有一樁,只是不知你願不願意聽從。」
宇文泰講到這裏,又是一臉感觸的說道:「蘇尚書雖然已經疾病深重不能自理,但仍憂勞府事國事該托誰人,前曾向我進言李伯山才力可觀,或可代勞其事。我雖未盡信其言,但既見你,便略作轉述。」
李泰聽到這話,心中自是一驚,忙不迭避席作拜道:「臣年齒短淺,資望薄弱,安敢望此……」
「倒也不必這麼自謙,你雖年少,勢位已達一品,才性自有過人之處。蘇尚書所薦,也並非儘是虛妄之言。只不過你丈人前也強推力舉,想是對你別有期許。聽說你又結聚數千隴右壯義之士歸國……」
宇文泰講到這裏,眼神變得深邃起來,語調也轉為深沉:「但是,你是怎麼想的?據我所知,李伯山可是甚有主見,我想聽聽你是如何自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