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後者需要的周期更長,但也並不是沒有可能。江漢之間的百姓本就多有沔北地區逃亡過去的,對於桑梓故土未必就全無思念。
南梁境內雖說長期沒有大規模的兵災,社會安定富足,但這是對上層人而言。
但事實上內部矛盾之尖銳恐怕還要勝過了南朝宋齊兩朝,畢竟宋齊兩朝上層博弈不斷,統治階級也不斷的淘汰改變。
南梁有老菩薩壓着,上層政治環境趨於穩定,孝子賢孫們也都茁壯成長,雖然說社會生產力也在發展、財富總量不斷增加,但分配方式卻日趨敗壞。通過鑄幣稅收等一系列的金融手段壓榨民利,還有僧侶集團逐年壯大,同樣成為沉重的社會負擔。
侯景能在南梁境內一呼百應,也是因為其內部矛盾已經尖銳到一個極點的明顯表現。大量的中下層軍民們寧肯追從一個狼子野心的南逃鎮兵,都不肯再任由蕭家祖孫們抽血。
李泰作為一個伴隨府兵制興起的關隴軍頭,或許談不上是什麼進步的階級,但是身為一個穿越者,總是不失進步的觀念。
所以對於從南朝俘獲的人口,他並不像之前的慣常做法,將俘獲的人口作為士伍奴婢勞役生產,而是以平民待之,直接編戶授田。
或許在這些南朝軍民觀念之中,西魏政權代表着野蠻落後,觀念的形成和轉變不是朝夕之功,但總需要去做。南北朝多少王侯將相的激盪故事,但無論興亡,百姓最是無辜。
趙景之歸後不久,令狐延保等也押送着兩郡俘虜陸續返回。而李泰也早安排州郡官吏準備針對這些俘虜進行編戶,他對這些人雖作優待,但也並不是平白給予。
百姓們雖然無辜,但百姓們也最愛盲從,起碼得讓他們知道這份優待來之不易,然後才會懂得珍惜所獲取的生活。
所以在將這些俘虜造籍之時,須得讓他們自陳在南梁的悲慘生活並且控訴虐待他們的官員名稱。這一個步驟看似簡單,但其實是在破除他們心中的舊日權威。如果你覺得之前在南梁的生活還不錯,那也不必再編戶授田了,來這邊繼續苦中作樂吧。
入籍的民戶編成里、鄰,由前一批樊城軍民中挑選人員擔任里長、鄰長,負責帶領這些新編戶儘快穩定下來,準備均田生產事宜。並且之前的控訴會也要繼續進行,五日一鄰、十日一里,只有參加足夠的次數,才能給予授田並且發放農具糧種等等。
李泰也派遣州吏隨機參加這些鄰里互訴會,將眾籍民所講述的南梁昏政事跡記錄下來,準備等到接下來授田完畢、鄉里劃定之後,將這些事跡板述鄉里,讓所有鄉人都能深刻感受到南梁政治昏暗、生活悽慘。再與如今耕者有田、生活安定的處境相比,自然就會倍生感慨,美好生活皆李大都督所造啊!
荊州這裏鄉土建設和思想改造忙的熱火朝天,但襄陽方面則就顯得比較平靜。
兩城戰事結束之後,襄陽方面將荊州人馬禮送出境,李泰本以為蕭詧旋即就會再遣使商討下一步的行動,結果一直等到新年到來,襄陽方面都是杳無音訊,讓人倍生疑惑。
同樣讓李泰有些不解的,還有南梁在淮北的北伐戰事,按照歷史上時間推算,應該也已經有了結果。他之前還特意遣員前往王思政處打聽消息,但王思政對此也不甚瞭然,只是模湖回應雙方似乎仍在對峙之中。
李泰縱使足智多謀,終究是有耳目不及。在他所看不到的地方,也正有要事發生。
遠在長江下游的建康城中,冬日和煦、雖有微涼但卻並不凌人,太子蕭綱今日於東宮宣猷堂中宴請文德省諸學士。
殿堂中群眾已是酒酣耳熱,愈見放達姿態,各種文辭歌
詠、玄聲闊論不絕於耳。文學、玄義乃是南朝顯學,太子亦為此中宗師,心亦甚愛堂中放達氛圍,並不因諸學士略有失禮而動怒。
正在這時候,堂外一老者闊步行入,使得殿中氛圍驟然一冷,縱有借酒發顛、故作曠達者,這會兒也都正襟危坐、不敢再有放肆。
老者名為柳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