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蜀四周雖然峰嶺綿延、道路崎嶇,但在其核心地帶的成都平原卻是地勢平坦開闊,川流縱橫、土地肥沃,宜耕宜居,不愧有天府之國的美譽。
成都城坐落於成都平原的西側,作為蜀中的核心精華之地,單單作為主體城池的太城與少城城牆周長便有十數里之長,除此之外城南另有錦官城、車官城等小城,與主城之間隔着一道錦江。
如此規模龐大的城池建築群,單憑尉遲迥所部一萬多名步騎將士是遠不足以形成合圍的,即便是加上後續又陸續徵調來的上萬氐卒與力役也仍顯不足。
因此所謂的圍城是在城外造起長圍,限制城中士民的出入,並且在一些幹道和要害之地進行重點的設防,將整片區域都給孤立起來。
魏軍抵達城外並設立長圍,轉眼已經是一個多月的時間,時間也從初夏來到了盛夏,氣候悶熱到了極點。城牆附近瀰漫着一股令人作嘔的腥臭氣息,之前城外魏軍組織了幾次進攻,雖然都被打退,但城中守軍也是傷亡慘重。
那些戰死者的屍體就拋落在城牆上下,由於城外皆被魏軍封鎖,守軍即便想要打掃收拾戰場,也要冒着暴露在魏軍箭矢鋒刃之下的危險,在這悶熱的環境中稍加耽擱,那些屍體頓時就變得腐敗起來,濃烈的氣息令得人畜都不敢接近。
傍晚時分,一支數百人的精甲隊伍突然衝出了南面城門,向着錦江橋頭便衝去。而據此數里之外便有一座魏軍的軍營,察覺到這一異動後,軍營中頓時響起了鼓角之聲,營中軍士們忙不迭披甲上馬準備出戰。
雙方都在爭分奪秒的活動着,城中衝出的蜀兵雖然佔了先機,但終究是腳力不如奔騰的戰馬,儘管搶先一步抵達了橋頭,正待抽刀劈砍架設在橋頭的柵欄拒馬,但是一支百數騎的魏軍小隊已經沖了過來,一輪箭雨攢射射殺了十數名破壞柵欄拒馬的蜀兵,而後其他甲士們便手持着馬槊躍馬上前繼續挑殺。
柵欄內的蜀兵雖然也在加以反擊,但終究不比人馬合一的敵卒勢猛,眼見其他方向又有敵卒策馬衝來,只得拋下傷亡的同伴,趕在別處魏卒到來之前撤回城中。
類似的情景在圍城這段時間裏頻頻上演,特別是到了最近這段時間,城中守軍突圍的次數更是大大的增加,白天夜晚不斷,每天幾乎都要進行數次。
如此頻繁的舉動,也顯露出城中局勢不妙。雖然魏軍仍未攻破城池,但在這樣長期的圍困之下,也給城中守軍和居民們帶來了莫大的心理壓力。
尤其成都城乃是蜀中人口最為集中的地區之一,諸城之間的士民奴婢等各種人口少說都得有數萬之眾。這麼多人聚集在城池中,每天的飲食消耗就非常的龐大。
由於之前蕭紀率領大軍東去,留在成都府庫中的穀米積儲想來不會太多,如今又經過了一個多月的圍城消耗,城中的食物想必也將要耗盡,這應該也是守軍連番嘗試想要突圍的原因之一,坐困愁城只怕是將要坐以待斃。
「魏軍雖精卻少,遠來之眾無攜重器,面對我成都堅城也束手無計。我等只需堅守城池,待到至尊大軍回援,逼迫敵軍於城下!」
負責守城的益州刺史蕭撝雖然穿着一身華服,但卻皺巴巴的包裹在身,接連多日衣不解帶,衣袍也早已經不復光鮮,本身精神也是非常的疲倦,但仍強打起精神來巡察城中防務,並且連連發聲鼓勵那些守城將士。
巡城的同時,蕭撝也在招募仍然有勇力和膽氣出城襲擾敵軍的勇士,親自安排給這些人以酒肉款待,然後再送他們出城作戰。
如今城中食物積儲將盡,就連守城將士的食物都不能如常供給,飽餐一頓酒肉已經能夠吸引許多食不果腹的守軍將士出城賣命了。城防之所以還能維持下來,一則就是出於對西魏這些武夫的懼怕,第二就是還盼望着之前東征的大軍能夠歸來援救。
蕭撝在返回城中的時候,便見到街面上到處都是亂糟糟奔走的人群,一些守軍將士實在是飢餓難耐,索性便離開防區,持刀沖入城內民家,將民眾們驅趕上街然後便翻箱倒櫃的尋找食物與財貨。
對此蕭撝也無法禁止,擔心如果刑令過於嚴格苛刻,或許會更加激發這些饑渴將士們的凶性戾氣,因此對於這些情景只能視而不見,面對那些衝上來嚎哭控訴的民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