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又變得萎靡起來,低下頭變得昏昏欲睡。
在這半昏半醒之間,他依稀聽到殿中似乎傳來些許雜亂聲,視線微微一側便見他堂兄陳蒨正披髮向他走來。他的心情也沒有什麼太大的波瀾起伏,只道自己是在做夢一般,因為心內認定陳蒨兄弟倆自知理虧,是不敢到殿中來見自己的。
「陛下竟然如此憔悴!雖居禮中,但也要為士民萬眾保重體居啊!」
陳蒨見到陳昌如此萎靡憔悴的樣子,心內也是一酸,忙不迭入前俯身小聲說道。
一直等到陳蒨將要觸及自己衣帶,陳昌才總算意識到這並不是夢中看到的畫面,而是實實在在正在發生的事情,他頓時瞪大雙眼,怒不可遏的站起身來,指着陳蒨怒聲喝罵道:「狗賊、狗賊,你還有臉面登殿來見我父子?若非我父包庇提攜,你兄弟又是何豬狗物料!今我父屍骨方寒,欺詐我母,奪我權位」
陳蒨聽到陳昌這一番喝罵,便也無作狡辯,只是長拜於地,一言不發。
陳昌心中對陳蒨自然是懷有着無窮的忿恨,但是連日居喪已經讓他身體虛弱得很,就連聲息都有氣無力,一番激怒咒罵之後更是手足冰涼發軟,須得侍者入前攙扶才能立穩,但他仍怒視着陳蒨咬牙切齒道:「狗賊今來何事?若欲害我,需投暗室,否則天下人盡唾你,此禍必有報應」
「臣、臣有罪今日登殿,特於大行靈前向陛下請罪,任由陛下懲罰,臣絕無怨言!唯臣一身罪責事小,社稷安危存亡事大,今情勢危急,請陛下速速執掌大局,謀定大計!」
陳蒨向着陳昌連連作拜,才又開口澀聲說道。
「外間、外間發生了什麼事情?」
陳昌聽到這話後,神情頓時一愣,旋即便又盯着陳蒨疾聲說道。
「今社稷事重,請陛下勿復拘禮,速速移駕東閣,容臣細作稟奏。今家國社稷皆大行所造,為救家國,縱然陛下稍有違禮,大行想必也不會介懷!」
說到這裏,陳蒨又向着陳霸先的靈柩連連叩拜,眉目之間神情複雜至極。
陳昌也早已經受夠了居喪中的壓抑折磨,儘管不知外間發生何事,但見陳蒨居然來到他面前叩拜請罪,也猜到應該是對他極大的利好,於是便又板起臉來說道:「速着我屬臣殷舍人等入見,否則我哪都不去!」
陳蒨此番行為也是萬般無奈之下所作出的決定,他自知如果不趁着自己眼下還擁有一定的主動權而做出讓步,等到內外一起發力、所有壓力全都逼向他時,局面只怕會更加的萬劫不復。
隨着殷不害等人再次入宮見到嗣主陳昌,君臣彼此都暗生恍如隔世之感,待聽到殷不害等人的講述,陳昌才知道過去這段時間裏外間竟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
「唐王當真仁義,不棄我這粗心大義之人,諸多手段施加營救。」
陳昌先是稍作感慨,旋即便又怒聲道:「臨川王當真無能,之前急於攬權,還道有何安邦定國的良計,結果這麼短時間內便讓局面圍困若斯,當真該殺!」
雖然從他自己內心而言,是非常想要除掉陳蒨兄弟倆,可是眼下都畿仍然在其掌控之內,想要完全解決掉陳蒨的勢力,必須就得邀請魏軍大舉過江,但如此一來,彼此真就不死不休了,被逼走投無路之下,陳蒨怕是也不肯輕易放棄自己一家人。
所以眼下最現實的解決方法,還是趁着外部震懾有效、陳蒨已經被迫低頭的情況下,雙方達成一個讓步與妥協的方案。
接下來,雙方便開始進行磋商談判,首先都畿大權肯定是要交還給陳昌這個新君,如果這一點做不到,別說陳昌不答應,西魏也不會善罷甘休。
至於陳蒨,直接當做謀逆反賊處理的話根本就不現實,其人眼下實力尚存,而且擁有相當一批擁躉。尤其陳蒨的一眾支持者與諸開國元勛都多有重疊,想要連根拔除,不啻於剖心刮骨的自我療傷,病還沒治好,南陳這個政權說不定就先搞崩了。
經過此事後,陳昌也意識到自己對南陳的人事控制之薄弱,除非放棄所有的自主權而完全接受西魏的扶植,否則最好還是不要與陳蒨並其背後的勢力撤離撕破臉。
於是在經過一番討價還價後,陳蒨主動請辭揚州刺史等前職,以震州刺史出鎮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