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西伯侯之子不過五歲,又被您招來了朝歌城中,今後用些法子,讓他自甘墮落就是。」
「你說的對,他才五歲。」
帝乙在手邊摸索,拿了一枚竹篾,丟到了老嫗手中。
玄鳥生商,天佑大王。
「這就是五歲孩童所寫,也正因他五歲,我還能看出他的心機城府,若他十五歲,定是能遮掩的滴水不漏。」
李平安心下恍然。
小姬旦的殺身之禍,竟是因為這枚竹篾。
「一次已經夠了。」
帝乙擺了擺手:「過幾年再說吧,寡人今日只是想看看這個小傢伙面相如何,倒是挺清秀。」
老嫗仔細思索,提議道:「大王,那不如將他從子受殿下身邊調走。」
「不用,這個天下未來都要交給子受,若只是一味保護他,大商離亡國怕是不遠了。」
帝乙冷笑了聲:
「這些諸侯,若養財不過一個貪字,若尋美不過是一個色字,若養兵大多是自身不安,若是修德,呵,怕是野心勃勃。
「當真想直接揮兵滅了這個周國。
「只是可惜,師出無名,周國累年上貢都是超額,哪怕姬昌說錯一句話也好,可惜啊,這傢伙太小心了。
「在寡人死之前,姬昌定要走在寡人前面,記住了嗎?」
「是,大王。」
「把這小傢伙送回去吧,看面相不是什麼帝王之相,倒是有幾分輔王之才。」
帝乙又看了眼小姬旦,他低喃的嗓音在大殿中不斷迴蕩。
「神明?
「這世上怕是根本不存什麼神明,寡人按祖宗之法不斷禱祝,卻尋不到神明與上蒼半點蹤影。
「若真有神明,寡人奉上了如此多的祭品,身體又如何能衰弱至此啊。
「神明」
有點小荒謬。
帝乙把重傷的他折騰過去,竟然是看面的。
不過李平安掐指推算,很快就釋然。
自從武丁改革、婦好離世、舊祭反撲,商王和祭祀們鬥爭了幾代,最終形成了商王就是大主祭的格局,商王統合了神權。
帝乙所面對的最大挑戰,就是日益崛起的各方諸侯與墮落荒唐的商人之間的矛盾。
本質上還是貴族在咬貴族。
李平安略微思忖,決定不去多管這般事,先在商國王宮混着。
與東皇太一增進友情才是最要緊的。
李平安合理懷疑,他只要得到東皇太一的支持、動搖了混沌鍾鍾靈的立場,就能對超脫者老師造成一定的威脅。
其實這個懷疑有個巨大的漏洞——超脫者老師直接把東皇太一召回去不就行了?
但李平安是當真沒有其他辦法了。
東皇太一,現在的子受,未來的商王,就是他此刻能尋到的唯一抓手。
讓李平安略感無奈的是;
小姬旦在軟塌上躺了三個月,東皇太一是一次都沒來看過。
東皇太一眼裏根本就沒他這個書童!
還好姬考時時在旁照料,西伯侯府那邊也派來了幾名偽裝成了侍女的女侍衛,貼身照料姬旦的飲食起居。
小姬旦受傷自然是要多睡覺的。
於是,天庭之中的仙神,總能看到一個閒着沒事各處溜達的天帝陛下,尤其是無靈之術研究中心的護衛們,見到天帝陛下的頻率,比看到他們頂頭上司的頻率都高。
聽姬考彈了三個月的琴之後,姬旦終於能出門溜達。
姬考現在是王宮中的一名樂師,見姬旦無礙後,也搬回了諸侯質子們居住的『會館』。
姬旦傷口已恢復無礙,只是落下了一個跑兩步就微微喘息的毛病,整個人看起來多了幾分文弱氣息。
一點勁都沒有。
李平安對此自是不能忍,已準備熬打氣力,給自己這個小分身弄一身腱子肉。
東皇太一不來尋他,他就去找東皇太一嘛。
姬旦帶着兩名侍衛,步履輕快地出現在了王子寢殿附近的花園中。
少年模樣的東皇太一正揮舞着兩根粗壯的鐵棍,身形東突西進,鐵棍呼呼作響,不遠處的那些侍女一個個面色潮紅,恨不得把自己塞到王子殿下面前挨一棍子。
東皇太一注意到小姬旦的身影,停下動作,呼吸吐納。
一縷縷靈氣自行鑽入東皇太一體內。
雖未正式修行,但這般不斷改良體魄,也能讓他這個凡人之軀延綿益壽、固本培元。
如此看來,東皇太一已經做好繼承他老子酒池美姬的準備了。
「王子殿下!」
小姬旦抬手招呼着。
東皇太一將鐵棍丟給了一旁的侍衛,笑道:「是姬旦啊,傷勢如何了?」
「您瞧,」姬旦做了個秀肱二頭肌的姿勢,逗得侍女侍衛笑個不停。
東皇太一搖搖頭:「你性子倒也是外柔內剛,傷這麼重都沒哭幾次。」
李平安心底暗自警醒,尷尬笑着:「一直都在昏迷,我想起來要哭的時候已經好差不多了,大家都說我差點沒命。」
「西岐城都在傳你第二次大難不死,神明確實在庇護你。」
東皇太一抬手很自然地摸了摸小姬旦的腦袋:
「俗話說,大難不死,或有後福,後面我讀書你就在旁聽着,一起聽聽各位大臣教的學識吧。」
「哎,」姬旦道,「他們說我就是來幹這個的,還說要給殿下讀書什麼的。」
「伱認多少字了?」
「我三歲就能認幾百個了。」
「哦?當真如此神異?」
東皇太一來了興致,笑道:「走!隨我去書房,要是你敢撒謊,那我可是要餓你幾頓不讓你吃飯的!」
李平安心底暗笑。
東皇太一以為他在哄小孩;
實際上啊,東皇太一才是被哄的那個啊。
「那王子殿下,我們中午吃啥啊?」
「美味不過鹿肉,昨日我出城狩獵打了一頭鹿回來,給你開開葷補補血。」
「能烤着吃嗎?」
「不然還能咋吃?都是串起來烤,拿小刀片一些肉片下來,輔以一些佐料說餓了,我去吃肉,你在旁邊識字,識字十個就能吃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