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量購糧,可是等江南各府的糧商真把糧食運來了淮安府,卻又改口說不收糧了,你說說這叫什麼事?」
「河漕衙門怎麼就不收糧了呢?」崇禎皺眉問道。
「誰知道呢。」艄公一攤手說道,「小老也想知道。」
說話間渡船已經靠岸,艄公放下舢板送崇禎等人上岸。
上了岸之後崇禎也沒有急着進城,而是找了處高地觀望。
結果一行人剛到高處,便看到山陽的東門外突然喧囂起來。
只見上千個袒胸露腹、膚色黝黑的船工抄着船漿、竹篙聚集在城門外,看樣子似乎是想要跟河漕衙門討一個說法,結果說着說着就吵了起來。
兀把炭立刻警覺起來,讓夷丁把崇禎父子三人團團圍起來。
「無妨,這些糧商留着分寸,只是討要說法而已,不會造反。」崇禎的眼睛還是毒,看出鬧事的船工其實是糧商指使的。
當然了,就算糧商真想造反,崇禎也是絲毫不懼。
只需一道口諭,草灣鎮的八百夷丁就能迅速趕到,這區區幾千個船工,只怕是還不夠八百夷丁一個衝鋒的。
「父皇,這些糧商真是膽大妄為!」
朱慈炯沉聲道:「不如調夷丁來把他們都抓起來吧,他們販來的糧食也正好罰沒充做漕糧,這樣一來漕糧的問題不就解決了嗎?」
聽到這,傅山等四人都向朱慈炯投過來錯愕的目光。
兀把炭和二十多個夷丁臉上卻露出猙獰之色,因為他們也是這麼想的。
崇禎臉色瞬間垮下來,目光卻看向了朱慈烺,問道:「烺兒,你也是這麼想的嗎?」
「兒臣以為此舉不妥。」朱慈烺皺着眉頭說道,「這些船工只是聚集喧譁,甚至都沒跟河漕衙門的運軍動粗,如此便貿然抓人而且罰沒糧食,怕是不妥吧。」
「有什麼不妥。」朱慈炯經過這些天的與崇禎之間的朝夕相處,膽子大了,所以變得什麼話都敢說,「當年太祖高皇帝沒錢修南京城的城牆,最後還是靠罰沒沈萬三的家產才把南京城修起來,區區幾百個糧商而已,就殺了又有何妨?」
合着在朱慈炯的眼裏,這些糧商就跟肥豬沒啥區別。
聽到這,傅山等四個士子的目光已經從錯愕變成駭然。
他們的身份既是士子,也是商人,所以對朱慈炯的這個觀點感到極為驚恐,定王殿下竟是這般想的,那麼聖上呢?
四人又齊刷刷看向崇禎。
「住口!」崇禎厲聲的訓斥朱慈炯。
「小子,你的這種想法很危險!非常危險!」
「為何?」朱慈炯一臉茫然道,「兒臣的想法哪裏危險了?」
「炯兒,烺兒,你們必須牢記,權力並不是沒有邊際的。」崇禎當着傅山等人的面教訓起兩個兒子,這些內容可以當面教。
「越是上位者,越要懂得敬畏。」
「敬畏天道,敬畏規則,慎用手中的權力。」
「一個不守規則的君王,一個濫用權力的朝廷,是不得人心的,也註定會遭受天道的反噬,古往今來這麼多暴君的教訓還不夠說明問題嗎?」
「炯兒你剛才說到了太祖高皇帝罰沒沈家的財產築城牆。」
「可你不知道的是,太祖高皇帝此舉給大明造成了多大的危害。」
「自古以來便是無農不穩,無商不富,太祖此舉直接導致我大明數百年商業調蔽,國用匱乏,我大明的正稅加上三餉竟然還不足南宋的五分之一,你敢想?」
「啊這?」朱慈炯聞言頓時傻在原地,父皇竟說太祖高皇帝錯了?
傅山等四人則是既感震驚,又感欣慰,震驚的是聖上竟然敢說太祖高皇帝的不是,欣慰的則是至少聖上還是守規矩的。
崇禎又語重心長的接着說:「烺兒還有炯兒,你們倆務必要記住,一定要講政治、守規矩,既便有能力突破規則約束,也絕對千萬不要濫用權力!」
朱慈炯苦着臉說道:「父皇,這樣的話豈不是事事都要循規蹈矩?」
「那也不盡然。」崇禎說道,「當你能獲得多數人支持,就能突破規則的約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