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氣的小子,把他從黃芪山外邊搬到這裏來,自家閨女就沒有一天開心過。不是唉聲嘆氣,就是急着去山上去給他找藥煎藥,總之一直在忙活。
看着自家閨女胳膊肘往外拐,照顧一個不知來歷的野小子,更何況這個野小子長得還真不錯,他就有點咬牙切齒。
但他不敢再閨女面前表現出來,只是笑着回答:「好嘞好嘞,我都聽芹兒的。」
少女沒理他,悶頭沉思了好久,鄭重道:「我再去一趟楊大伯家裏吧,他家裏似乎還有一罈子蛇酒,據說藥效很好,我去求一點過來,說不定能讓他醒過來。」
又是一個山間夜晚,窗外流水潺潺,月色披掛,清秀幽雅。
而窗內,徐懷谷依舊在死死的昏迷之中。
他一直在做夢,夢見了許多東西。
有小時候在泠江邊揀石子摸魚的經歷,也有在私塾里與褚先生和張小禾他們一起讀書。
然後便是見到墨龍出世那一天的可怖場面,宛如末日降臨。
這過後,他便見到了李紫和道士,白小雨,鄧紙鳶,鳳兒,這些人影依次在他的眼前閃過。他伸出手想去抓住他們,但又很快逝去。
接着他就陷入了一片混沌黑暗之中,四面都是虛無,空無一物。
而他,似乎也沒有了任何感情,飄蕩在無盡的虛空裏。不知道自己從哪來,該去哪,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義。
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還存在。
這在虛空之中的時間,仿佛過了億萬年,他才終於感覺到有一股極其辛辣苦澀的感覺傳入腦海里。
這一股辛辣氣味入喉,如同一支清醒的藥劑,徐懷谷在床上的身子立刻急劇顫抖起來。
過了好一陣子,他終於緩過了氣,努力掙扎着想要睜開眼睛。
他的意識從虛無中掙脫,慢慢恢復,首先撞入腦海的便是全身上下劇烈的疼痛!
那股疼痛,仿佛就像把他的皮肉活活撕開一樣,撕心裂肺,讓人幾乎又要昏厥過去。
徐懷谷想要睜開的眼睛再次合上,他的身子因為經受不住疼痛而抽搐。但只要身子一動,全身的傷勢就會再次被牽扯,疼痛只會越來越嚴重。
他耳邊傳來一個模糊的清脆女聲,似乎還很焦急:「你終於醒了!等等,你不要昏過去」
聲音到這裏戛然而止,徐懷谷被疼得再次失去知覺。
又不知過了多久,他的意識再次恢復了些。
身上的傷依舊很疼,但似乎比上次醒來的時候好了很多。雖然依舊難以忍受,但至少不會被疼得抽搐。
他想起上次聽見的女孩聲音,覺得自己應該是被人給救了,不禁心裏暗暗竊喜。
果然上天還是眷顧了他一番,沒有讓他死在這黃芪山里。
他想要活動一下手指,但卻發現手指無法動彈,頓時心裏一驚。
莫不是廢了一條手臂?
他趕緊掙扎着睜開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昏黃、搖擺不定着的燈火,映照着天花板上堆積在木頭間縫隙里的稻草。
他努力地移動了一下腦袋,稍稍側過頭,去看燈火的來源,卻一眼發現有一個人影坐在燈火旁。
人影是一名十三四歲妙齡少女,她此時正坐在一張小板凳上,一隻手托着下巴,身子靠着床沿,竟然在小睡。
她的臉對着側面,因此徐懷谷只能看見她的側顏。
大約是在這山裏頭長大的緣故,她的相貌算不上極好,但眉眼可見清秀,帶着一股活潑靈氣,倒也讓人頓生好感。
燈火搖曳之下,她的側顏有些模糊,像是雨天被雲霧遮掩的山峰,多出一分神秘。
只不過與這幅美好景象有些違和,就是少女睡夢中嘴角間不經意流落的口水痕跡。
也不知道她夢裏見到了什麼,徐懷谷只是看見她一會兒蹙眉,一會兒又傻傻笑起來,頗有趣味。
徐懷谷見她這幅天真模樣,覺得她應該不是壞人,便放鬆了警惕,開始細細打量身處的環境。
這間屋子建造得很簡陋,裏面只有幾件基本的家具,四面徒壁,一幅鄉下窮苦人家的標準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