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如熙挺闊的脊背一寸寸彎下去,從不曾外放的情緒此刻卻決了堤。
「啊……啊……」沈初露清澈的眸子紅了起來,她吃力地抬起手,撫上男人清減了太多的臉頰,顫抖地向上游弋,最終停頓在他灰白的鬢旁。
「如熙哥哥……是不是變醜了很多」霍如熙帶着薄繭的手覆在她的手背,輕輕蹭着,努力地勾着笑,「我沒有以前那麼帥了,初露……你會嫌棄我嗎」「啊……」沈初露心中驚痛,連牙牙學語般的聲音都快發不出來了,眸間涌動着漣漪。
心思敏感細膩的唐俏兒終究還是沒忍住,偷偷掉了淚珠。
沈南淮不忍心看下去,拽着沈光景先行離開了病房。
沈氏夫婦也緊隨其後跟出來,給這對有情人獨處的空間。
劫後餘生,面對深愛的人,哪怕初露說不出話來,他們也有太多情意要對彼此傾訴。
霍如熙緊緊握着初露清瘦得快要握不住的小手,呼吸溫熱沉重,淚水吧嗒吧嗒地落在她的手背。
兩人靜靜凝視着彼此,深愛無需多言。
沈初露長睫輕緩地翕動,用纖細的指尖在男人掌心慢慢劃着。
阿——鳶——最後一筆落定,霍如熙攥緊的拳因太過用力而微微顫抖,下斂的唇角極力克制着心中永失親人般深入骨髓的痛苦。
「初露,好好養傷。
養好了……我帶你,去見阿鳶。
」沈初露心思單純,沒能參透他善意的隱瞞,只認真地點頭,唇邊漾起微弱的笑意。
……沈初露醒了,沈南淮的身子也養得差不多了,今天收拾收拾準備出院事宜。
病房中,徐秘書在旁整理東西,沈南淮趁機便拉住沈光景說話。
「事到如今,我多餘的廢話也不想說了。
」沈南淮神情嚴肅地喝了口茶,「現在,霍氏那邊,霍先生過世,霍鵬程和霍昭昭也已伏法。
霍夫人精神問題嚴重,已經被送到國外的精神病院進行治療。
霍哥兒言出必行,已經把霍氏那邊所有的麻煩都解決了。
我想,你也不該再有什麼顧慮了吧」沈光景低垂着眼皮,似乎有不少想說,又不知怎麼開口。
「霍哥兒,為了初露,真的犧牲了太多。
聽驚覺和小小說,霍哥兒從小伴着他長大的貼身保鏢,也為了救初露,選擇和歹徒同歸於盡。
」沈光景面色凝重地點頭,「是那個叫阿鳶的姑娘,我知道她,打小就跟在霍如熙身邊的。
」「光景,你到現在還不願放下你的成見,去接受霍哥兒嗎身為父母,想看到的不就是自己的孩子得到幸福嗎你想想當年的自己,頂着巨大的壓力也要迎鍾小姐進門的你,將心比心,你難道忍心拆散這對苦命鴛鴦嗎因為你的反對,兩個孩子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你當真能視而不見嗎」恍然間,沈光景想起年輕時的自己。
也曾像霍家小子這樣,義無反顧地愛過一個女人。
但,他不得不承認,他遠不及霍如熙深情,被秦姝為他編造的溫柔鄉蒙蔽了雙眼,至此與他這一生最愛的女人天人永隔,甚至誤會了她二十多年……就算萬千悔恨,也太遲了。
但初露和霍如熙,他們還不離不棄地牽着彼此的手,一切還能重頭。
「爸,對於初露和如熙的婚事,我沒什麼想法了。
」沈光景正襟危坐,頓了頓又嚴肅道,「這幾天,我會讓祝秘書列出一份彩禮單子。
雖然霍氏沒什麼人了,但我沈光景嫁女兒,還是要辦得風光體面才行。
如熙如今也是霍氏集團董事長了,初露嫁過去,就是霍氏名正言順的女主人。
彩禮不夠豐厚,霍氏那些眼高於頂的傢伙保不齊要暗地裏嚼舌根,輕慢了我女兒。
」沈南淮表情不置可否,「年輕人的事,要他們年輕人自己拿主意,你只需要不反對就行,其他的別鹹吃蘿蔔淡操心。
初露受了嚴重的刺激,一時半刻也無法擺脫心理陰影。
婚禮這種事,兩個孩子商量着來就好,不行就先把證領了,以免一拖再拖,夜長夢多!」沈光景想到這麼多年來,本該獨屬於初露的寵愛被秦姝帶來的野種剝奪了一半,他心裏又怒又恨又愧疚,絞得眼底猩紅,再也不想讓這唯一的女兒吃苦受罪了:「好,那一切,就按您說的辦吧。
」……沈光景如釋重負地從父親處出來,卻見沈驚覺正站在門外等他。
「有事嗎」沈驚覺抿了抿薄唇,「剛才我得到消息,洪英昨夜突發心臟麻痹,死在監獄裏了。
」沈光景眉目沉沉,語氣仍是矜貴的輕描淡寫:「老天有眼,那種渣滓死就死了,正好和秦姝地下再續前緣。
」沈光景咬着牙,心頭湧上強烈恨意。
沈驚覺神情晦澀不明,「是您動的手嗎」沈光景渾身一僵,注視着他漆黑幽邃的眼睛。
「其實,您不必多此一舉。
」知子莫父,同理,沈驚覺從他的表情中得到了答案,聲色沉磁,「秦姝已經付出了代價,她的女兒也與沈氏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