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婭快樂無憂,而她卻想有朝一日強大到獨當一面,足以成為他的依靠。
而這正是現在的局面——他又要離開,不說理由,不帶任何人,也不帶她。
於是她不甘心,但也知道自己第一次的任性終究沒有意義,換不來想要的結果。
不是米婭不讓他走,他就真的不走了。
可是她的哥哥依舊縱容着她,甚至抱着她坐上這骸骨王座,似乎只是為了博她一點點新奇和開心——他什麼都不顧,不介意
在這裏,死眠之主本該只有威嚴的神性,他卻將人性中最溫柔的一面當眾盡數捧給自己面前,細聲細語逗她開心,還正在無所謂形象地扮着鬼臉,毫不在乎被那麼多人看去。
可這時米婭仿佛聽不清哥哥又說了什麼俏皮話在逗自己開心、博自己一笑,她只是怔怔然失神地看着卡爾,恍然之間明白了一件事:
哥哥在縱容自己的任性,甚至是配合陪伴着她無意義的不講道理。
誰都知道結果不會變,他也沒有鬆口,依舊不提緣由與來去,可他卻沒有一句說教明理,只是抓緊最後的時間丟下主君的威嚴,陪她一起任性,逗她開心。
這樣的任性,她可以,他卻理應是不行——因為對於死眠之主而言,尤其在這種他與時間賽跑博弈的時刻,一分一秒都具有比以往更要緊的意義。相比相襯,這種不分時刻與緣由的陪伴、呵護與縱容,簡直稱得上無用功。
然而米婭在怔愣的恍然中明白的事——是人心之中最柔軟的那一塊,就叫做無用功。
至少在這一刻,她的感受在他心中,高過了一切。
米婭清晰地明白了這點。
她抬手撫上卡爾扮出的鬼臉,細聲細語中滿懷眷戀,當然仍不可避免有些許委屈。
「哥哥……」
「嗯,寶貝。」卡爾用指腹拭去妹妹的淚痕,「哥哥在呢。」
「為什麼要走,現在不能說,是不是?」
「……嗯。」
他們的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廳堂內所有人都聽清,人們也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生怕錯過任何一點細枝末節。
而寒鴉軍忠誠的亡靈們,則假裝耳聾聽不見。
「那,危險嗎?」米婭輕輕發問,見哥哥微微蹙眉,便知道他可能猶豫了,撅起小嘴嚴厲補充道,「不許騙米婭!」
「……哥哥不確定。」
「所以是危險的。」米婭氣鼓鼓地曲指彈了一下卡爾的額頭,「罰你!不許含糊其辭!」
卡爾抿唇柔柔地笑了,額頭紅了一小塊,但好像很樂在其中的樣子。
「你還笑!」
「哥哥知錯。但不論做什麼事都有危險,米婭應該也知道的。」卡爾側目看向伊莉雅,「你的老師也教過你不是嗎?我們要走的路總是機遇與風險並存,鍊金術也是同理。」
伊莉雅微不可察地翻了個白眼。
「不許打岔!」米婭很不滿意,但還是強迫自己壓下對那可能危險的焦慮,又問道,「那你什麼時候回來呀?」
「哥哥不知道……」看到米婭一瞬間臉色都變了,卡爾趕忙補充,「但哥哥保證一定儘快,不會特別久。」
她咬着唇,濕漉漉的眸子望着他的,似乎想從每一個角落裏翻出任何他哄騙的痕跡。
「真的……?」
「真的。」
「無論如何,不管怎麼樣,都一定一定……會『好好地』回來嗎?」
米婭偏執地加了好多個不講道理的條件,又加重了最後的語氣,比她見過的任何鍊金術公式都要嚴苛。
但卡爾選擇服從這條公式,為妹妹煉製一份承諾。
「是的,無論如何,不管怎樣,哥哥一定一定好好地儘快回來。」
米婭和他還主動又加上了「儘快」這一條件。
但米婭卻還是想再加一份保險。
她從哥哥雙臂里掙出來,背靠着骸骨王座的扶手與他拉開一小截距離,隨後勾起白里透粉的小拇指。
「拉勾!」
卡爾對上妹妹執着不容拒絕的目光,不禁莞爾,從善如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