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放瓜果茶飲,兩側分別坐着兩道人影。
其一,乃是一名頭戴白綾,身披素衣,披麻戴孝的女子,年紀約莫三十餘,下頜稍尖,雲鬢規整,眼寒如秋水。
此刻,正捏着一枚棋子,落在棋盤上。
而在她對面,與之對弈的,則是一個穿着灰撲撲寬大道袍的清矍老者。
若是季平安在此處,必然一眼認出,其正是前些日子,從餘杭南方山脈逃出一命的「人世間」成員。
搬山道人!
「阿彌陀佛,二位施主真真好雅興,不似小僧逃竄如喪家之犬。」採花僧人嘆息一聲。
放下棋子的素衣女子轉過頭,冷冷一笑:
「喪家之犬,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嘲弄意味明顯,似乎對其頗為不屑。
採花僧人笑道:
「衛夫人言辭果真如信中那般犀利,名不虛傳。」
搬山老道見二人針鋒相對,笑呵呵打圓場:
「值此年歲,我等古人合該互幫互助。大師,禪院那邊事情如何?看來是有結果了。」
採花僧人走入涼亭,在凳子上坐下,這才說道:
「有驚無險,那星官此刻想必已然尋到了我刻意留下的痕跡,再過不久,便會趕往錢塘城內尋找。」
他的語氣之中,不乏得意:
「不過,對方此來可不只一人,而是三個。的確如你描述一般,有一對少男少女,但還多了個斬妖司首,喚作夜紅翎的,據說乃是坐井修士,你確定以你如今的狀態,能搞得定?」
夜紅翎?
搬山道人眉頭微皺,又徐徐舒展,道:
「不意外。此武夫到來同樣在貧道計算之內,雖名為坐井,然終歸只是現世武夫,稚嫩得很,到時候只要尋找機會,將其調走片刻即可,以貧道與衛夫人,再加上大師你,解決兩個破九,毫不困難。」
說着,他眼神有些發狠:
「這一次,可不會再有石猿破陣而來了,貧道定要報其毀我法身,奪我法器之仇!」
採花僧人沒吭聲。
作為人世間的一員,在此前寶庫未曾開啟前,搬山道人就與火居冰魄,一起拜訪過他。
只是沒人想到,原本周密的計劃最後卻被季平安破壞,兩人身死,只剩下搬山道人僥倖逃脫。
之後,老道士便趕往了雲林禪院上方的小廟,與採花僧人叮囑。
說接下來可能有人來禪院調查,若是有如他描述的星官與少女道士,不必與之力敵,可留下一些痕跡,將其引到禪院後面的縣城中來。
採花僧人起初並不在意,但沒想到沒過幾日,竟當真給老道士說中了。
他沉吟了下,好奇問道:
「你為何猜到,對方會趕來?」
搬山道人聞言,抬手捻着自己頜下鬍鬚,眼神精明:
「就因為對方背後很可能是欽天監與道門,而這幫人正在搜尋我們這些古人。」
是的!
在逃離後,搬山老道仔細思考,總結「乾元寶庫」事件中,自己為何會輸。
最後得出的結論,是自己中計了。在那場戰鬥中,他根據季平安等人術法的特點,判斷出這一隊人馬由星官、道士和武夫組成。
且頗為年輕。
基於合情合理的推斷,他覺得,必然是早在火居和冰魄殺死商隊時,自己一行人其實就已經落入了欽天監眼中。
之後,餘杭城內的「今人」勢力,通過調查和推理,提早察覺出了他真實的意圖。
所以故意將計就計,斬妖司、三清觀等地的高手假裝不動,好讓他疏忽大意,但卻暗中調遣三股勢力門下精英弟子,組成了一支小隊,發動奇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