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在柳城的烏桓單于庭內,鴉雀無聲,針落可聞。
在火塘的下方,一具黑布裹着的屍體就這樣擺在堂內。
在場的這些烏桓酋帥們都垂着頭,但那眼睛卻不斷瞟着,有看向堂上的那具屍體的,有偷瞄上首的榻頓的,不一而足。
死的那位是奔馬部的酋帥,上午此人還和大夥一起喝酒玩漢婢,老當益壯的很。沒想到,剛領命出去沒多久,就被抬了回來。
氣氛非常壓抑。
在場的這些人都是酋帥,已經和下面那些拼死掙命的部落民不同了。他們還有大好的年華,如何願意再步奔馬部的後塵。
於是,有一個酋帥再忍不住抬頭,質問上首的榻頓:
「榻頓,我們擁護你是因為你能給大夥帶來漢地的好東西,但現在呢?折師喪旅不說,就連咱們這些酋帥都死了。你就這樣對大夥的?」
榻頓並沒有因這句質問而發怒,他甚至都沒有再看一眼火塘下的屍體,而是直接站了起來走到了眾酋帥中間。
他直接招了招手,讓剛剛說話的酋帥過來。
那酋帥其實也就是個小帥,這次出頭也是後面幾個大部落的意思,見榻頓的架勢,他忍不住朝看了一眼。
卻見一眾大酋帥皆默默低頭。
榻頓又喊了句:
「過來呀。」
這小酋帥才哈着腰踱步走來。
剛站定,榻頓的手就托在此人的背上,問了句:
「你們擁護我?讓我做了單于?我要給你們戰利品,回饋你們的支持?剛剛那番話,你說這個意思吧!」
這小酋帥慌了,忙道:
「不是的,不是我的意思,是……」
榻頓擺擺手,很認真道:
「你就是這個意思,我聽到的。而且你慌什麼,我有說這個錯嗎?你們又不是我那死了的爹,哪會無條件支持我嘛。所以用賞賜換忠誠,這個是千古不變的道理。」
小酋帥笑了,忙不迭點頭,正要說話。
卻見榻頓撫直接就拎着小酋帥的後脖子,然後將他的臉貼在火塘上的鐵釜邊,頓時慘叫聲混着肉香味瀰漫開來。
這小酋帥死命的掙扎,但卻好像網兜里的魚一樣,怎麼都無法從榻頓的掌下掙脫。
肉香味越來越重,但在場的其他酋帥們卻依舊沒有人出頭。
隨着這小帥的聲息越來越弱,榻頓單手就將此人給扔到了堂下,然後就有兩個宮帳武士過來,將此人拖了下去。
在場的這些酋帥很清楚這人的下場,必然是要餵了榻頓的那群惡犬。
料理完這名小帥,榻頓就像是做了一件毫不起眼的事情,然後重新坐在了他那白狼皮榻上。
看着一眾酋帥默不作聲,榻頓嘆了一口氣,細聲道:
「我剛剛說的那句話就是我的意思,用賞賜換忠誠。我為何殺延該撒,不是因為他說錯了話,而是他沒遵從這句話。我有沒有給他賞賜?嗯?從右北平掠來的人口,我給了他三百人。即便是我帳下的漢婢,因為他多看了一眼,我毫不猶豫的送給了他。是不是!」
在場的酋帥們不敢吱聲,因為這是實話。
榻頓猛然拍着榻,怒罵:
「但說好的賞賜換忠誠呢?賞賜我給了,但他的忠誠在哪裏?我讓他帶人從東面爬到西山去進攻,但他卻跑回來和你們竄連一起,這就是忠誠?你們這幫填不飽的餓狼!」
罵完這些後,榻頓心裏的鬱氣消散不少,隨之他恢復了平靜:
「所以延該撒就得死。我做到了我做的,他沒做到他做的。撐犁告訴我,這人該死!」
所謂撐犁者,引弓之族之天也。
榻頓說完這些後,雙臂撐在榻上,整個人陷在白狼毛皮里,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