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桑這一夜住在了金悅府,她擔驚受怕又着了涼,泡過熱水澡便睡了,第二天早晨醒來,才發現主臥的陳設仍舊是她離開前的樣子。
梁紀深把這套房過戶給她,她沒要,他也確實沒再動過。
何桑下床,對面客臥的床上被子疊成整整齊齊的豆腐塊,他昨晚睡在這了。
男人上大學的時候,法學專業是部隊化管理,他這些年疊被子,疊襯衣,全是規整的豆腐塊。梁紀深那個寢室是四個高門子弟,個個兒儀表堂堂,成績也好,深受女生的關注,整棟樓的男生每次路過他寢室門口都會拍照片,床,電腦桌,曬在陽台的背心,短褲,白球鞋,再轉手給新聞系的女同學。
聽程洵說,梁紀深是工作之後認識宋小姐的。
何桑走到書房,門是開着的,梁紀深站在書桌前,緩緩拉開一幅國畫。
山水橋樑湖光春色,大氣磅礴的潑墨畫法,右下角的三行草書也寫得奔放飄逸。
「明代董其昌的《西湖八景圖》,老周在西北出高價買這幅畫,他的下屬找了很多年,機緣巧合到我手上了。」
程洵瞪大眼,「這幅畫價值連城,畫軸都是珍稀的犀牛骨,您要送給周家?」
梁紀深拇指摩挲着畫軸,「還人情。」
「他答應不為難何小姐了,您不如自己留着。」
男人將畫一寸寸捲起,裝進盒子裏,「老周丟了面子,沒準會秋後算賬,他未必敢動我,但動得了何桑。拿人手短,交換一個平安。」
何桑了解梁紀深,他很有才學,臨摹的畫和書法能達到以假亂真的級別,是一個能文能武的男人。
他有不少藏品古董,可最珍愛的就是書畫。
何桑走進去,「這幅畫很值錢嗎?」
梁紀深抬起頭,注視她,「你想說什麼。」
她抿嘴角,「值多少錢。」
男人露了點笑意,她這是要還他。
「你現在住的房子,它值一百套。」
何桑咽了口唾沫,向後挪,「那謝謝梁副總了。」
他徹底笑出來,見勢不妙馬上溜了,真是鬼精鬼精的。
梁紀深不太想放過她,「打個欠條?」
她垂着眼,「一個億,賣了我也還不起。」
「那不一定。」男人逗上癮了,「興許有傻子願意花一個億買你。」
程洵接過那幅畫,退出書房。
梁紀深挑了一支中號的狼毫筆,試了試手感,毛刷硬,吸墨汁也少,不染卷面,適合初學者。
「賺多少還多少,心意在你。」
何桑繞過桌子,「怎麼寫?」
男人從背後圈住她,騰出一隻手鋪平宣紙,「今欠梁紀深一億,有錢還,沒錢想辦法還。」
「我前年的演出費最高。」何桑認真撥弄計算器,「兩百零八年還清。」
梁紀深悶笑,她偏頭,他分明一本正經盯着計算器,仿佛那聲笑是她的錯覺。
「不長。」他清了清嗓子,「來得及。」
何桑撂下計算器,「我沒日沒夜的演,也得演一百五十年。一百七十三歲的老太太步履蹣跚上台,你樂意看嗎?」她轉過身,面向他,「打個折。」
梁紀深表情嚴肅,「你要打幾折。」
「我還到四十歲。」
他沉思了一下,「可以。」
研好了磨,蘸濕筆尖,梁紀深幫她擺手勢握住筆桿,又握住她的手,「落筆不要猶豫,一撇一捺紮實些,收筆行雲流水,手腕發力,手指要順着筆。」
他控制着節奏,自上而下不急不慢,何桑不懂他的書法是什麼體,很瀟灑,兼具力量與形韻,尤其是「梁」字底下的木,方正雄厚,炯炯有神。
「是隸書嗎?」
男人微微俯身,遷就她的身高,「是顏體楷書,最難寫的一種。」
梁紀深起床後還沒有抽過煙,口腔是薄荷藥膏的味道,清爽好聞。何桑回憶起在燕京大酒樓,梁遲徽也是如此親昵挨着她,極為耐心教她牌技,算術,那種渾然天成的曖昧感和情慾感,差一點就逾矩了,火候又永
第53章 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