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用他們來責罪你我。」
謝柔清看着她。
「她想怎麼做?」她問道。
「謝家的規矩,民眾的信仰。彭水之地只有丹主一個大巫,其他人來此行巫都是忤逆。」謝柔嘉說道,「她肯定是要說這瘴氣就是因為你我在郁山胡作非為引山神震怒的緣故。」
「那用大儺把瘴氣驅逐不就行了?」謝柔清說道,話出口也沉默了。
先前丹女之爭,姐妹二人可以當眾進行斗巫,但現在姐妹長幼已定,一個是丹主,一個則辭別了謝家先祖成為他人婦。
他人婦,謝家是絕對不會給她機會來進行巫祝,也有足夠的理由當眾除掉她,就算她是郡王妃都不行,因為一切都會推說為神靈的處罰。
跳大儺,還是不跳?
跳,哪怕成功,也極有可能被謝家煽動的民眾當場燒死。
不跳,這凝聚在山林間的瘴氣絕不會自己散去,只會越來越大,覆蓋這一片天地。
跳,還是不跳?
…………………………………………………..
烈烈的火把照亮了謝家大宅的門前,人聲馬蹄聲打破了安靜的街道。
門前排開長隊,身穿大紅衣袍的小廝們舉起牛角號,隨着一聲令下吹響。
嗚嗚的聲音響徹彭水城。
熟睡中的人們驚慌的起身,聽着綿延不斷的號角聲,鼻息間也開始彌散艾草的香氣。
「有癘疫了!」
「有癘疫了!」
這種關於癘疫來襲的警示已經好多年沒有親眼見過了,很多人都是從長輩們口耳相傳中得知的。
當有癘疫襲,謝家巫號起。
艾香撒漫天,高抬上郁山。
沒有大亂,沒有征戰,竟然也有癘疫了。
整個彭水城被攪動,大人喊孩子哭,無數人衣衫不整的湧出家門向謝家大宅雲集。
「真的有癘疫?怎麼會有癘疫?」
縣令又一次被人從床上揪起來扣上官袍,上一次是地動幾乎要了半條命,這一次竟然又遇上了癘疫。
癘疫啊。還是瘴癘,那可是十之四五死的,而且連碰觸都不用,呼吸間就能染病的。
「大人稍安勿躁。丹主會親自前去郁山,請神驅逐惡癘,護佑彭水民眾。」謝家的長老們說道。
這種神神叨叨的事,到底行不行啊?
讀書人出身的縣令只覺得滿頭大汗,這一次真的後悔來到這西南蠻荒之地為官了。
當然。這種蠻荒不是指嶺南那種,巴蜀天府之國,有鹽有砂,但是真討厭這些巫啊土司啊不服禮教管束的這類存在。
「那就有勞大丹主了,本官就在城中召集兵勇,以壯聲威。」縣令整容說道。
「那怎麼行,大人朝廷命官,天上星宿下凡,當然必須親自前往一同才能壯聲威。」謝家的長老們斷然說道,不由分說就吩咐。「給大人備車。」
就說最討厭這些人了嘛!動不動就拿着民眾來裹挾!偏偏這些民眾們還這麼聽話!
縣令大人心裏狂喊着被人架起來塞進車裏。
謝家大宅正門大開。
「大丹主起。」
伴着一聲聲高喊,一輛馬車駛出大門,謝柔惠身着丹主大禮服,端正的坐在其上。
「大丹主!」
門前聚集的民眾們頓時惶惶高呼。
「惠惠!」謝文昌掙脫拉扯他的人撲過來,天光火把的照耀下面色慘白,「你,你要做什麼?」
車上的謝柔惠轉過頭看他一眼,微微一笑。
「當然是驅邪祟,平息山神憤怒,護佑百姓。」她說道。
謝文昌看着她。忽的噗通跪下來。
「惠惠,柔清行事都是被柔嘉小姐蠱惑的,跟我們無關啊,我們也是被逼的。」他說道。
謝柔惠笑了。
「是啊。」她說道。「二叔放心,我都知道,所以才要去驅逐邪祟。」
說罷不再看收回視線看向前方。
夜色正在褪去。
郁山上已經好多年沒有架起火台了,驅逐燒死那些來郁山行巫做惡的巫人的事跡,她還是只在家中的書卷記載中看到過。
第十六章 來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