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就將手裏綠色的秧苗拋到腳下,然後赤腳蹚着泥水往田頭這邊走。
一身粗布衣服,身材又矮又壯。他頭上也沒有戴斗笠遮陽,可以看到他皮膚黝黑,一張酒糟臉,一隻塌鼻子。頭髮也不知道是多少天沒有洗過了,看着就很邋遢的一個人。
這就是薛永福了。
至於另外一個,薛嘉月轉頭看過去。正好看到他也直起腰看向田頭這裏,薛嘉月的目光倒是與他對了個正着。
薛嘉月當時心裏就震撼了一下。腦子裏面只有一句話,薛永福這樣的一個糙人,是怎麼生出這樣一個俊秀的兒子來的?
這個少年,就是薛嘉月室友構思出來的美女十二宮裏面的男主,原身二丫的繼兄薛元敬了。
薛永福已經一屁股坐在田頭上了,孫杏花正拿了一隻粗瓷碗盛稀飯。特地的盛了很稠的一碗稀飯給他,又叫薛嘉月拿筷子給他。
薛嘉月沒有法子,就在竹籃子裏面拿了一雙竹筷子遞給薛永福。
薛永福接過去,看了薛嘉月一眼,然後抬頭問孫杏花:「二丫的病好了?」
不過聽起來並沒有什麼關心的意思在裏面。
孫杏花一邊給他遞粗糧饅頭,一面回答:「好了。不過也不曉得是啞了還是傻了,今兒我就沒聽到她說半句話。」
薛永福聽了,就扭頭叫薛嘉月,拿了手裏的粗糧饅頭逗她:「二丫,叫一聲爹,爹就將這饅頭給你吃。」
語氣聽起來笑嘻嘻的,像是在逗狗逗貓。
以前的二丫很饞,但凡拿了吃的東西逗她,叫她做什麼她都會去做。
薛嘉月面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看着倒真的是啞了。不過你叫她做事她還會聽話的去做,那應該就沒有傻。」薛永福笑着很不在意的說了一句。然後他抬手就將自己手裏的饅頭往嘴巴里塞,又哧溜一聲喝了一大口的高粱米稀飯,含含糊糊的同孫杏花說起現在秧苗不夠插,等吃完中飯要去秧田裏面拔秧苗的事。
孫杏花這時也盛了一碗高粱米稀飯給薛嘉月。不過她可沒有薛永福的好待遇,只有半碗稀薄的能照見人影的稀飯,饅頭也沒有。
按照孫杏花的話說:「病剛好,吃什麼饅頭?不克化。老老實實喝幾天稀飯再說。」
薛嘉月還能怎麼樣?橫不能跳起來直接將碗扣到孫杏花的頭上去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只能捧了碗,低頭喝稀飯。
一面眼角餘光看到薛元敬正從田裏往田頭這邊走。
少年清瘦,一竿青竹一般,衣服穿在他身上都顯得空蕩蕩的。而且與薛永福黝黑的皮膚不一樣,他皮膚白淨,在日光下簡直就跟一面鏡子一樣,白的都能反射光了。
真是白的叫人心生嫉妒。
薛嘉月心裏這樣暗暗的說了一句,目光又看到薛元敬已經走上了田頭,正蹲在旁邊的一條小水溝前面洗手洗腳。
插秧的人,腳下踩的是泥巴和水,手上拿的也是濕漉漉沾泥的秧苗,所以手腳,甚至胳膊和小腿上都不可避免的就會有泥巴。剛剛薛永福可是沒有管手腳上有沒有泥巴,壓根就沒有洗一下,直接到田頭這裏來吃中飯。而這會兒薛元敬卻是仔仔細細的用手洗着自己的手腳,胳膊和小腿,連卷到手肘上的衣袖子和卷到小腿上面的褲腳都不放過,仔仔細細的清洗掉了上面沾上的泥巴,放下衣袖和褲腳遮住自己的胳膊和小腿,這才走過來吃飯。
這人約莫是有潔癖。薛嘉月給薛元敬下了個定論,然後轉過頭繼續喝自己的稀飯。
孫杏花臉色很臭的盛了一碗稀飯給他。想了想,怕旁邊同村的人看到說閒話,到底還是從竹籃子裏面拿了一隻粗糧饅頭出來,掰了一小半遞給薛元敬。
薛嘉月留神看了一眼,就見薛元敬那碗稀飯比自己這碗還要稀薄。估計裏面壓根就沒有幾粒高粱米,還不如稱之為米湯來的更合適一點。
她就目光偷偷的去看薛元敬。他面上看着倒很平靜,只捧了碗,垂着眼,慢慢的喝稀飯吃饅頭,看不出來他心裏到底在想什麼。
不過想想也是,這個可是最後做到了當朝閣老的人,沒點掩飾自己情緒的本事怎麼行?所以想必面癱才是他的常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