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長臨十二年初春,臨安城。

    房間裏的燭火閃爍愈烈,素白的窗紗被風吹得四下翻動。燈火『噗』的一聲滅了。

    天邊響起第一道驚雷,大雨乍落,風嘯漸起。

    屋檐下掛着的燈籠照亮飛灑的雨幕,也照亮了女子撥動燈芯的身影:」可說了什麼時候上京?」

    「三日內,最後一個任務是臨安縣令。」又一道稍顯青澀嗓音起。

    「好。」

    稍頃,約莫十五的少女從屋中走出,她披着軟毛織錦的紅色披風,內里僅素色白裙,握緊手中的傘柄前往街上。

    殺臨安縣令是她接的最後一個任務,五日前又有三名孩童於臨安城內失蹤,家人奔走報官卻沒有任何消息,一日前且在亂葬崗發現那些衣不蔽體的孩童屍體,早就破壞的不成人形,偏臨安縣令每次都在場。

    如今還在臨安城內的除了姜藏月就只剩她的徒弟,而徒弟還沒出師,自然這個任務只有她接下來。

    縣衙在臨安城東街,姜藏月手執油紙傘,在雨幕里不緊不慢前行,披風底下濺起雨珠浸濕,漸漸襯得紅色披風愈發殷紅。

    下着雨,城內擺攤的攤販稀少,也就比平日裏更顯安靜,又走了二三里直行拐入東街之後,兩旁的屋邸奢靡華麗起來,最中央門庭雕樑畫棟的就是縣令府邸。

    住的自然是縣令張懷。

    府邸門上還貼着紅底年畫娃娃,左邊抱着一條擺尾紅鯉,右邊抱着綠枝蟠桃,扎着啾啾笑得純良討喜。

    門口兩個守門的小廝揉了揉惺忪睡眼,這時候才注意到駐足門前的少女。

    「幹什麼的?」其中一個小廝伸了個懶腰不耐煩打着哈欠詢問。

    」與張大人約好的,永樂坊永娘。「姜藏月說話間勾起一縷散落在耳邊的鬢髮。

    「進去吧,大人等你好久了,一個妓子還拿喬了。」小廝嘀嘀咕咕催促她進去。


    「麻煩了。」她微微頷首,抬步而入。

    進了門庭轉過奼紫嫣紅的花園就是張懷的內院。

    「永娘怎麼才來,都等你好久了。「起身迫不及待迎她進來的是一個身着官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他那雙手迫不及待就要摟上她的腰,眼裏儘是污穢不堪。

    「張大人當真有想永娘?」姜藏月不着痕跡避開他的手。

    想要查的這些時日都查清楚了,臨安城總共失蹤的十二名孩童皆喪命在張懷之手,此人喜褻瀆孩童,男女不忌,無藥可救。

    「哪兒能不想永娘你......」張懷眯着眼那張嘴猴急就要親上來:「心肝寶貝兒。」

    「那些人個個連伺候人都不會,哪裏有永娘貼心。」

    「待休了家裏的母老虎,我就將你迎進門兒......」

    下一秒話未盡,他脖頸出現一道血線,由細變粗噴涌而出,他驚恐想要捂住脖子的位置嘶吼:「嗬嗬........永......」

    「來......人......」他滿臉猙獰,五指青筋暴起,氣息減弱。

    不消片刻,鮮紅的血水浸透了青石地磚。

    姜藏月隨意擦去匕首的血跡,順勢點燃了帘子,明黃的燭火在夜色里亮起,映出少女清冷容顏:「我非永娘,臨安十二名孩童死於你手,既出手必定是見血的。」

    「西街老叟出銀八十兩要你的命,你殺了一個八九歲叫春山的小姑娘,人家付了買命錢。」

    「嗬嗬......」臨安縣令最終痛苦斷了氣。

    在沖天火光中,少女清瘦身影漸漸隱入夜色,似乎笑了一下。

    「平蕪盡處是春山......」

    該上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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