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錦江堤。
趙都安上次來這個地方,還是受裴楷之邀請,彼時,他只是個白馬監的使者。
而這次,他再次到來時,身份已發生巨大變化。
「物是人非。」趙都安舒展腰肢,靠坐在一張布帛縫製的靠背椅上。
身旁懸着燈籠,身前架起一根魚竿,前段用y形支撐架固定,末端徑直延伸到黑暗的河水中。
水上倒映出晦暗的星光,破碎的月亮。
今晚,趙都安心血來潮,選定了這個地方夜釣。
身後,梨花堂的心腹官差們警惕地環顧四周,提防可能存在的外來者。
「大人,人帶來了。」俄頃,侯人猛走上前,低聲說道。
一揮手,身後校尉將一個破麻袋丟在河岸的淺灘上,解開口子。
「嗚嗚嗚。」
被捆住手腳,堵住嘴巴的許明遠狼狽地滾落出來,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呵呵,你小子最好別亂叫,否則你知道後果。」
侯人猛摘下他口中破布,繼而用匕首,輕而易舉,切斷他身上麻繩。
「呼——」
身為翰林院清貴,來往皆是讀書人,曾在昔年科舉中名列榜眼,翰林院中雖不及韓粥,卻也聲名赫赫的許明遠大口喘息。
眼珠警惕地四下亂掃,心下忐忑。
他不知這群人是何來歷,但既明知道他身份,必然不懼他背景。
故而,他並沒有愚蠢地放狠話。
這時,飛快一掃,視線掠過那些如標槍般杵在黑暗裏的便衣官差。
定格在身旁,那一盞燈籠旁,悠閒坐在椅子上野釣的神秘人。
意識到,這才是正主,只是黑暗太濃,他一時看不清晰,警惕道:
「閣下是何方神聖,許某可曾與閣下有仇?」
神秘人沒有立即回答,而是依舊靜靜望着灰濛濛的河面,伏天已然過去,夜晚的京城已經有了些微的涼意。
這會河面的風吹亂了野草,那隻紙皮燈籠也搖晃了起來,暈染出鬼祟般的陰影。
這靜謐至極的河灘,好似與繁華的塵世隔絕,不像在熱鬧的京師,更好像在什麼荒郊野嶺。
就在許明遠愈發忐忑不安時。
神秘人終於發出一聲輕笑:
「許翰林如此健忘麼,你我不久前,可才見過啊。」
這聲音好年輕許明遠一愣。
繼而覺得耳熟,卻一時想不起。
直到戴着一隻斗笠,手持魚竿的趙都安轉過頭來,一張俊朗的臉孔被影影綽綽的燈籠照亮。
許明遠腦子才嗡的一下,猛地瞪圓了眼睛,渾身好似被一桶冰水澆下,殘存的那點醉意瞬間煙消雲散!
「是你!」
趙都安!
綁架自己的,竟然是一個時辰前,他還在醉仙居中大罵的女帝走狗!
這一刻,許明遠只覺寒氣從脊椎骨往上竄,有種自己被監視着的恐懼。
難道,自己說的話被對方得知了?
前來報復?
是了,京城誰人不知,白馬趙氏出了名的睚眥必報,無恥小人
他本以為,自己進了一趟詔獄,事情已了,卻不想,趙都安如鬼魅般,出現在眼前。
想到趙都安往日的恐怖名聲,許明遠近乎本能後退,色厲內荏:
「你要做什麼?你們詔衙想翻天嗎,綁架翰林學士,可是」
趙都安扭回頭去:「掌嘴。」
一旁,神態慵懶,頂着黑眼圈的沈倦笑眯眯甩出刀鞘,木製刀鞘挾着巧勁,準確抽在許翰林臉龐上。
「啪!」的一聲,極為刺耳。
「啊」許翰林痛呼一聲,冷不防被鄭老九一腳踹了回去,雙腿一軟,跪在了草地上。
旁邊兩名校尉上前,一人按住,堵住他的嘴,另一個左右開弓。
「啪」、「啪」、「啪」
「差不多得了,打毀容了,耽誤了大人的事就不好了。」
錢可柔幽幽道,然後又補了句:
191、改換門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