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稚——
聽到趙都安這輕飄飄的一句話,在場的錦衣們不約而同,向倒在花壇中的青袍文官投以「同情」的眼神。
何正到頭來也想不明白,趙都安為何放着更「聰明穩妥」的法子不走,卻偏偏選擇最簡單粗暴的一個。
就如同他口中強調「規矩」,但世間的勝負,從來只靠拳頭。
「走。既然他說大理寺卿在親自『審問』咱們的侯爺,那本官也只能當面去要人了。」
趙都安負手前行。
身後侯人猛與沈倦,二人各領一隊左右開路,沿途膽敢阻撓者,悉數倒下。
「不好了,姓趙的打進來了,快去通報」
一片混亂。
大理寺後衙,房間內方甫掌燈。
此刻,氣宇軒揚,鬍鬚精緻的夏江侯微微躬身。
親自將沏好的茶壺捧起,淺綠泛黃的茶湯灑入方茶碗,激起漩渦:
「大人且嘗一嘗,本侯這珍藏的『春神茶』,為江南茶商編撰的《茶經》中,列為與皇家貢品同級的上上品。
滋味卻與貢茶不同,清冽可口尤甚,本侯也是僥倖才得了些許。」
與他隔了一張桌案,端坐於方正紅木大椅中的。
乃是一名年近六旬,國字臉,頭戴烏紗,眉頭有深深川字紋的緋袍文官。
正是此地最高長官,大理寺卿,正三品大員。
雖相較李彥輔,袁立稍差一籌。
但其在朝廷中的位置,比之已倒台的裴楷之,卻毫不遜色,甚猶有過之。
畢竟二人雖同為三品,但大理寺卿位列「九卿」之一。
雖與通政使排在九卿末尾,但終歸不同。
歷來每逢大案,由大理寺卿主審,刑部尚書都要靠後。
乃是朝堂上絕對的實權派。
「呵呵,侯爺這好茶,卻只怕不好喝下。」
大理寺卿似笑非笑,卻仍是單手端起茶碗,放在鼻子前嗅了嗅:
「恩——確實是好東西。」
這裏的「不好」,自然並非是茶不好,而是背後的代價。
夏江侯哈哈一笑,仿佛沒聽懂,爽朗道:
「大人若喜歡,本侯明日便命家僕,將府里的都送來。好茶,還得落在懂茶的人手裏才是好歸宿,落在本侯這裏,倒是毀了。」
一番話儘是吹捧對方,貶低自己的意味
所以說,也不是他真自恃身份,看不起勛貴以外的大臣,主要看眼前人的分量。
「呵呵,」大理寺卿沒吭聲,慢悠悠閉目品鑑了一口。
片刻後眼皮緩緩撐開,卻沒繼續這話題,只將茶盞放回案上,道:
「人老了,天黑後可不敢多飲,睡不着。說吧,到底怎麼回事,惹了什麼人,急匆匆跑到本官這避難來了?」
夏江侯賠笑道:
「大人明鑑,倒也不是什麼大事」
接着,他三言兩語,將自己如何從雲陽公主處得知她受了委屈,如何應承下來,要幫她出氣。
又如何以被趙都安捉到痛腳,說了一遍。
「本侯只吩咐底下人,要他們找機會教訓姓趙的一下,卻不想,底下人膽子也大,竟自作主張,綁了那馮舉的家眷,想以此設套」
夏江侯一副被底下人牽連的委屈模樣:
「結果事發,那姓趙的便以為是我安排的,殺氣騰騰過來,無奈之下,本侯也只好來大理寺投案自首。」
好一個「投案自首」
好一個「睜眼說瞎話」
大理寺卿略顯渾濁的眸子平靜地瞥他,一副「看破不說破」的神態:
「侯爺倒真是御下有方,底下人貼心盡力。」
夏江侯也略顯尷尬,道:
「也怪本侯,知道後未及時阻止,主要也是想着,那趙都安誣告攀咬相國,人盡皆知。
正所謂天理昭昭,若能還相國清白於天下,以正我大虞律法之清明少許出格,總歸不是壞心。」
頓了頓,他察言觀色,又補充道:
119、師兄,請登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