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那車隊,他下意識地舔了舔舌頭,冰冷乾澀的嘴唇並沒有被唾沫潤濕,反而因為言語而綻裂,流出了血。
他舔掉了血,用很慢,但很篤定的語氣道:「那車隊裏有糧食。是稻米。」
「或許還有藥。」
「娘不行了」安沈氏眼神黯然,她知道,這是自己兒子想要尋找救治自己的方法。
但自家人知自家事,她很清楚,如若沒有治癒肺腑的大藥理順氣脈,自己最多支撐三日。
在這霜劫寒災,戰亂不休的北疆,即便有賑災的好心人,也不會有那樣的好藥。
她不願自己的孩子徒勞無功,浪費時間,而希望對方能在這最後的時光多陪自己一會。
但安靖卻打小是有自己主意的,他看出了自己母親的意思,便先開口打斷,端起一碗:「娘,先喝了這碗藥。」
「白斑草切碎與老氣根熬煮的藥汁,雖然簡陋,多少能補點氣血,理順氣息。」
安沈氏接過安靖手中的碗一口飲盡,雖然苦澀,可熱藥汁下肚,人的確精神了些許。
只是當她放下碗時,安靖已經邁步,走向車隊的方向。
安靖並不是普通的北疆少年。
從小,他就經常做些奇怪的夢。
他夢見許多高樓大廈,蔓延樹立如林,鋼筋水泥所築,每一棟都比縣裏所有房子加起來都高。
還夢見一些名叫飛機的鐵鳥,直入雲霄之巔,縱橫十方天際,比山中所有飛鳥加起來更快。
亦或是一些極其恐怖的炸彈,一爆炸就如同太陽。
千百顆這樣的太陽在大地上閃耀,幾乎燃盡了整個世界。
大辰講究天命,時有星辰下凡之說,覺醒了一部分宿慧的安靖自幼就表現的無比優秀,自然被家人視作天星下凡。他們給予了安靖最好的教育,無論文武。
只是一個凡人的智慧與力量再強,也擋不住席捲整個北疆的浩蕩霜劫,以及聚眾南下的北蠻大軍。
還是孩童少年的安靖仍有許多事辦不到,母親的受傷就是他無能為力的結果。
但事在人為。
哪怕只有一點點可能,安靖也會去爭取,治好自己的母親。
而此刻,靠近了騎手營地的他,聽見了一個充滿中氣的宣告聲。
「聽着!」
在一隊騎着高頭大馬的騎手中,有一位領頭衣着光鮮亮麗的獨眼騎手正在呼喝。
而在他的身側,其他騎手全都佩刀着甲,神態肅殺,用漠視的眼神環視所有周邊所有不敢靠攏的流民。
獨眼騎手高聲道:「我家老爺慈悲,不忍看爾等災民在城外等死,如今出糧買命,為我家家僕!」
「只要孩童與少年少女,十四歲以下最佳,如若資質符合,十六歲以下也可!」
「如若符合要求,一人值米一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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