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一擺手。
「為使者宣讀一下朕即立之後,所頒行的第一道有關匈奴、有關和親的詔書。」
話音落下,汲黯當即回過神,側對向御階上方的劉榮,面無表情的對蘭且屈難拱起手。
「當今元年冬十月辛卯,詔曰:自漢鼎立,北蠻匈奴屢犯漢邊,更以和親之名巧取豪奪,迫我漢家以糧草布帛、錢金財貨以賄之;
——太祖高皇帝苦異姓諸侯之亂,不得已而從之,朕祖太宗皇帝苦天下凋敝,強忍屈辱而為之。
先孝景皇帝,思及關東諸侯作亂,仍以宗女妻之、財貨賄之。
然匈奴北蠻狼子野心,不以漢之仁為善,反以為漢弱,故不敢刀兵相向也。
···
朕聞戰國之時,秦有說客如蘇秦、張儀之流,空憑三寸不爛之舍,不費嬴秦一兵、一卒,只言語恐嚇而得列國爭相割城讓地。
然列國以地事秦,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所得不過一夕安寢——起視四境,秦兵又至矣。
列國有力抗秦而不為之,以地事秦以求朝夕之安,待知秦之貪念無度,欲抗秦時,反城池盡失,無力為之也。
朕縱不敏,亦不願法效六國,以將士軍糧為和親之陪嫁、以百姓布衣為賄胡之資也。
···
乃以此詔告天下者:自今日以降,凡敢再言和親者,皆斬勿問!
言於邑,則斬於市;
言於鄉,則斬於集。
言於野,則斬於水;
言於朝,則斬於闕!
下起公士,上至天子——皆斬!!!
乃告天下萬民:凡漢賦、稅,寧為擴軍之費,不為和親之賄。
當今新元元年,冬十月辛卯」
···
抑揚頓挫的詔書宣讀聲,讓殿內的每一個人都變了臉色。
——滿朝公卿大臣,此刻都是漲紅着臉,目不轉睛的看着汲黯當着匈奴使團的面,將那封殺氣騰騰的詔書宣讀完畢,心裏別提有多暢快!
想當初,劉榮大筆一揮,定下『絕不再和親』的大政,朝堂內外還是議論紛紛,甚至可以說是阻力重重。
若非劉榮強行推動,外加東宮老太后也沒明確反對,這封詔書最終能不能發出,都還是個未知數。
但此刻,看着蘭且屈難青一陣白一陣,就好似變色龍般風雲變幻的面容,滿朝公卿大臣才終於意識到:劉榮看似沒有意義的『不復和親』,對漢家究竟意味着什麼
「皇帝陛下,難道是想要破壞長久以來的和平,與我大匈奴開戰嗎?!」
「需知我大匈奴,縱地不闊,亦有草原萬千里;縱丁不盛,亦得控弦之士四十萬」
見蘭且屈難又要搬出那老一套的說辭,劉榮只不耐的稍一抬手,強行打斷了蘭且屈難的施法前搖。
而後,便在滿朝公卿百官的見證下,促成了接下來的曠世名場面。
「匈奴,沒有資格在我漢家的面前說,從實力、地位的角度出發,同我漢家交涉!」
「——五十年前,朕祖高皇帝,與貴先主冒頓單于會獵平城時,匈奴便沒有這個資格!」
「在同匈奴——同貴主,及歷代貴先主交涉的過程中,我漢家一向秉承以和為貴、以和為重的準則。」
「但五十年的往來,卻早已讓我漢家失望透頂」
神情莊嚴的丟下這句話,劉榮便折過身,負手再次繞過御案,重新在御榻上坐下身。
繃着臉坐了好一會兒,又深吸一口氣,沉聲道:「回去告訴貴主單于;」
「——我漢家,不是那觸之即亡的月氏,更不是像條哈巴狗般,跟在匈奴人身後搖尾乞憐的烏孫!」
「若要和,那便帶來誠意,帶來友善。」
「我漢家的美酒美食,還不至於招待不好帶有善意的朋友。」
「若要戰,那便戰!」
「我漢家民五百餘萬戶,兩千八百餘萬口,總還能抽出個幾百萬丁,陪單于戰個痛快!」
···
「去年冬天,匈奴右賢王攣鞮伊稚斜,不顧漢匈盟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