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當時我真給他提價了,說不定他真的會把這部給《十月》。
那不過是人家拒絕的理由罷了,怎麼能當真呢?
苦笑着將腦海中不切實際的念頭甩出去,劉昕武將心思放到演講上,雖然看不清前面的情形,但聲音聽的很清楚。
同樣是以傷痕文學名震文壇,他想聽聽林朝陽心中的傷痕文學到底是什麼樣的。
「前面我也說到了,傷痕文學的興起在很大程度上是因應了時代的呼聲和社會風氣的轉變。
去年12月份,國家剛剛做出改革開放的決定,我們應該看到,國家正在進入一個新的歷史階段。
隨着時間的流逝和社會環境的變遷,傷痕文學原本賴以生存的土壤正在瓦解,它的創作主題與表現形式也面臨着轉型壓力。
在這方面,反思文學的出現就是一個最好的側證。
我們要看到,社會環境的變化使得單純揭露傷痕、控訴歷史的方式不再能滿足讀者深層次的文化需求;另一方面,隨着經濟改革的深化,文學界也正在開始轉向關注更為廣闊的社會生活領域和問題。
以我的淺薄理解來看,傷痕文學作為特定歷史階段的產物,其精神內核與人文關懷對於中國文學的意義是不言而喻的。
但我們不得不承認,它的許多文學觀念和創作手法是有極大局限性的。我想在不遠的將來,傷痕文學逐步淡出主流文學的視野應該是必然的事。
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傷痕文學的興起伴隨着的是一代人的痛苦、吶喊與反思,那麼它的衰落伴隨的也必然是一代人的成長、開拓和迷惘」
林朝陽講傷痕文學的衰落,並非是先知預言,其實文學界的很多有識之士也早已經意識到傷痕文學的缺憾和局限。
只是近兩年來傷痕文學的來勢過於洶湧,在主流文學界掀起了一股建國以來最為壯觀的文化現象,讓許多人的理性聲音被淹沒在了一片繁花似錦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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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林朝陽的演講進入到後半段,將詳細闡述傷痕文學的必然衰落時,大飯廳內的氣氛出現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原本安靜的會場裏逐漸湧起一股低沉但刺耳的嗡嗡聲,當論述後半段的林朝陽斬釘截鐵的說出傷痕文學的必然衰落時,這種嗡嗡聲達到了最高峰。
在場的不少學生面露不忿,似乎對於林朝陽的看法並不認同。但更多的人是面露思索之色,思考着林朝陽的演講內容是否值得推敲。
林朝陽並沒有顧忌台下的聲音,穩穩的站在台上,面如平湖,波瀾不驚的陳述着。
「振凱,你覺得他分析的對嗎?」芒克看向身旁的好友。
趙振凱神色嚴肅,「有一定的道理。傷痕文學說到底是時代的產物,不過他的論斷未免武斷了一點,自古以來詩詞歌賦哪種文體不曾稱霸一個時代?雖然最後衰落了,但那些經典之作還不是被後世傳頌?」
芒克提醒道:「所以他說衰落,沒說滅亡啊!」
被好友這一提醒,趙振凱笑了出來,「差點掉進自己的思維誤區。確實,如果沿着這個思路的話,他的想法是沒有錯的。」
兩人說話的時候誰也沒有注意到,旁邊一位額頭寬大的老者正傾聽着他們的對話。
聽完兩人的話,老者臉上露出幾分輕笑,眼神看向台上的年輕人,滿是欣賞,又藏着幾分得意。
「傷痕文學的出現告訴我們,文學不能迴避歷史的傷疤,只有正視並反思過去的傷痕才能更好的療愈和前行。
但同時,一味的沉湎於過去的苦難遭遇自憐自艾也是不可取的。
文學是個十分寬廣的概念,當我們自作聰明的在它的前面加上一個限定詞的時候,也意味着我們給自己套上了枷鎖。
文學是人類精神文明的結晶,它應該揭露黑暗,也應該讚美高尚。歷史和時代不會因為個人意志而駐足等待,我們創作者的視角也不應固步自封於某一個角落裏,而更應該站在歷史的高度去記錄和反映,為後來人提供一個可以理解中國文化和歷史的平台。」
演講到這裏,林朝陽停頓了下來,眼神向台下掃視了一圈,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