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可殺!」
人影舞動,殺意越來越濃,濃的幾乎化不開,瀰漫在整個空間裏,到最後,滿世界只剩下了殺氣,把舞劍的人和劍都包裹在內了。
那人還在吟唱:
「天生萬物以養人,人無一物可報天。」
「君子衣冠多禽獸,正道迂徒更偽善。」
「帝王將相都如狗,百姓蒼生不自由。」
「我即是天天即我,殺盡天下逆天人!」
聽着這樣的吟唱,李沐塵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也沒有熱血沸騰,反而心境平和自然,就好像一切本來就該這樣,他本來就應該這樣做。
黑煙瀰漫,殺意濃烈,他已經看不清舞劍人的身姿,連那吟唱,到後來也只剩下一個字:
「殺!」
「殺!」
「殺!殺!殺!殺!殺!殺!殺!」
旁邊的藍田嚇壞了。
她看見李沐塵呆呆地坐在那裏,忽然跳起來,舞動着手中的劍,面目變得猙獰,嘴裏大叫着:
「殺!殺!殺!殺!殺!殺!殺!」
就這樣,從西邊的最後一絲霞光退去,大地陷入黑暗,他一直舞着劍,喊着「殺」,猙獰的,聲嘶力竭的。
荒澤的夜裏,只迴蕩着「殺」的聲音,連蟲鳴都聽不見一聲,仿佛被這聲音嚇壞了。
藍田覺得那樣子好恐怖,比鬼還恐怖。
在黑夜裏,她哭了起來。
可是李沐塵仿佛看不見她,依舊在那裏不停地狂舞。
直到東方的第一縷陽光從山頂射出來,金色鋪滿大地,李沐塵才停了下來。
此時的他已經筋疲力盡,撲通一聲,倒在地上,昏了過去。
李沐塵醒來的時候,身旁燃着火堆。
藍田正在望火堆里添乾柴。
「藍田」李沐塵叫了一聲。
「叔叔,你醒了啊!」藍田開心地笑起來,露出兩個小酒窩。
「我昏迷了多久?」李沐塵問道。
「應該是三天了吧。太陽出來了三次,又落下去三次哩!」
藍田一邊說着,一邊從火堆里扒拉出兩個燒得黑糊的地瓜樣的東西,因為燙,左手捯右手,右手捯左手,不停用小嘴吹着。
一個小姑娘是怎麼做到在荒野里生存三天,還要照顧一個昏迷的大人,李沐塵不知道她是怎麼做到的。
「這是什麼?」
「這個呀,我也不知道叫什麼,爺爺弄給我吃過,爺爺說他以前在山裏打獵,沒獵物的時候,就經常吃這個。」
藍田把其中一個的外皮剝開,遞給李沐塵。
這是李沐塵聞到過的最香的味道,堪比記憶里童年的燒烤攤上的香味。
他接過來嘗了一口,要上去有一點澀硬,沒有想像中的糯,但回味中自有一絲甘甜。
藍田自己也剝了一個吃,一邊吃一邊說:「爺爺教了我很多野外活着的本領,什麼可以吃,什麼不能吃。不過他不教我也知道,因為那些不能吃的東西上面總有一層死亡的顏色。」
李沐塵看見藍田赤着腳,鞋子放在旁邊,問道:「你怎麼不穿鞋,腳不冷嗎?」
藍田拿起鞋子,帶着一絲靦腆,不好意思地說:「我找不到打水的工具,就用我的鞋子去小溪邊裝了水來,已經給你喝過好幾次了哩!」
說完,便咯咯地笑起來。
李沐塵從她臉上,看到了綻放的燦爛的山花。
這是他見過的最美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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