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蕖應聲拍拍手,兩列衣衫整潔的丫環婆子拎着食盒魚貫走進西次間擺膳。
有了請安時的插曲,這餐早膳用得格外安靜,滿室落針可聞。
漱過口,太太們繼續留在堂屋陪老夫人說話,稟告府里的日常往來開支,崔瑜姐妹三個起身行禮,退出松鶴齋,去家塾上學。
崔家向來重視子孫培養,崔瑜兄弟姐妹幾個年幼時,府里便請了當世名儒傳授經史策論,後來公子姑娘們日漸長大,又有許多變故發生,老侯爺夫婦索性做主,將唯一留京的孫兒崔昱送至國子監讀書,將家塾遷至二門內的西南角,另聘了年長西席並女先生,分別傳授姑娘們詩文道理和書畫女工。
近年雖然添了聿哥兒開蒙,但因為年紀學問相差太多,也並不與姐妹幾人同堂進學。
崔琬走在前面引路,不時回身與崔瑜搭話,「今日是四妹妹回府後第一次進學,我想着自大姐姐入宮後,論序尺,我便是姐妹們中最大的了,理應幫着四妹妹儘快熟悉才是,等會四妹妹便跟我挨着坐吧?」
「你逞出這副排頭噁心誰呢?!」崔珍憋了滿肚子的火氣,好不容易等到出了松鶴齋,再不必顧及長輩們在旁,登時指着崔琬便道,「用得你裝腔作勢,這會兒又扮起好人來了,四妹妹才不用你假好心,我們早就說好挨着坐了。」
「我」崔琬紅着眼眶抬起頭,「我不過是太想念四妹妹,又想着自己也是做姐姐的,理應多為妹妹們盡些心才是,原本也是一片好心,三妹妹即便不願意,又何必這樣出口傷人呢,三妹妹惱我,我給你賠罪就是了。」
她又失落地看向崔瑜,露出恰到好處的驚慌,「我知道二位妹妹自幼感情便好,請四妹妹看在都是自家姐妹的份兒上,幫我勸着些三妹妹吧,她若是氣壞了,我、我實在不知如何向母親交代。」
崔琬神情淒楚,欲語淚先流。
「又是這副模樣!」
崔珍忍無可忍,「你說清楚,我娘是打你了還是罵你了?日日供着你吃穿用度,樣樣不缺不短,竟閒得你四處裝可憐扮委屈,敗壞嫡母名聲,我今日倒要問問你,我們母女到底哪裏苛待了你,叫你整日擺出這副姿態,這麼喜歡跑到大伯母面前裝相,不如我稟明了爹娘,乾脆將你過繼給她做女兒去!」
「三姐姐!」崔瑜趕緊止住崔珍,崔珍自知失言,悶頭跑了。
崔琬無聲看着崔珍跑遠的背影,眼底暗藏譏諷,她就知道,這種蠢笨貨色最是經不起刺激,現在她總算是有機會單獨跟崔瑜說話了。
「剛剛多謝四妹妹了,」崔琬面露感激,湊過去親昵地挽過崔瑜的手,赧然道,「若非四妹妹出言制止,我都不知道要多難堪了,其實三妹妹就是這麼個脾氣,這些年我都習慣了。」
「二姐姐。」
崔瑜聞言轉頭看向崔琬,「方才二姐姐說得那些話,是真的想請三姐姐消氣嗎?」
崔琬稍愣,崔瑜已經將手抽回去了,「三姐姐情緒有些激動,我去看看她,上課的時辰快到了,二姐姐也請走快些吧。」
崔琬掌心一空,愕然看着崔瑜走遠。
不能急,崔琬默默勸着自己,肯定是因為小時候自己也搶過崔瑜的東西,這才讓她跟自己不親近了。
可是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好東西,崔瑜是嫡女,四太太出身又顯赫,她要多少好東西沒有,這麼點小事,自己都快忘了,她也用得着記到現在?
真是有失世家風範。
肯定是跟崔珍一樣,瞧不起她是庶女,要不然,她可是做姐姐的,妹妹得了好東西,就應該先拿給她過目才對,她肯挑選賞玩,那就是給她們面子了。
再說了,上次崔瑜得了那鑲了藍寶的金瓔珞卻單單只給了崔珍,這麼大的事兒自己都大度的沒跟她計較,她做什麼還非要抓着幼時那點雞毛蒜皮的小事不放。
等自己把她哄好了,指定得讓她把這些加倍補償給自己!
上午是經史課,崔瑜匆匆趕到家塾,隔着屏風朝西席先生禮過,便走到崔珍旁邊的桌案落座。
崔珍聲音尚有些啞,她將上節課的課業拿給崔瑜看,輕輕跟她講先生講學的進度。
崔琬坐在另一邊,瞟了眼
第十六章家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