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騎尉衛家府邸。
衛太太翻弄着妝奩挑挑揀揀,蹙着眉道:「古琅閣也真是的,不過打副頭面,白花花的二十兩銀子送過去,半個月了都做不好,也不知道哪來的好招牌!」
「二十兩?!」
衛大人被唬得一愣,一骨碌從羅漢床上翻起來,指着衛太太便罵,「什麼頭面值那麼多銀子?你是長了幾個腦袋,這麼多首飾還不夠你戴的?老子天天在外面累死累活,家底全被你這敗家娘們糟蹋乾淨了!」
「家底?!」
衛太太柳眉一豎,「憑你也好意思說家底?我的嫁妝都叫你吃酒吃盡了!嫌我打首飾費銀子,我不置辦身好行頭,外頭那些官太太會拿正眼看我?你當你的官位哪來的?還累死累活呢,我呸!沒了老娘替你周旋,你就閒在府里喝着西北風等死吧!」
「少給自己貼金了!靖陽侯府的大太太那是老子嫡親的妹子,未來的侯爺,那是老子親外甥的獨苗,他們能不管老子?用得着你張羅!」衛大人理虛氣不虛。
衛太太挑眉冷哼,「那還真是巧了,就是你這嫡親的妹子請我今日過府呢,照你的說法,我倒不用去了,就躺在府里等他們屈尊過來提攜你吧!」
「哎呦!夫人你怎麼不早說呢?」
衛大人立馬變臉,好聲好氣地賠着笑,拍着衛夫人的肩膀安撫,「去!怎麼能不去呢,我那妹子上回不是還跟你說哪裏又空出來個肥缺嗎,你可得好好替我說說,讓她別忘了這事兒,她嫡親的侄兒侄女們可都等着這銀子吃飯呢!」
「那這首飾還打不打了?」
「打!當然得打了,要不怎麼對得起夫人這花容月貌呢!」衛大人耐着性子哄勸,心想他但凡能進得去侯府內宅,哪用得着這糟心婆娘傳話,明明是自己的親妹子,反倒得求着旁人了。
衛太太這才滿意,穿戴整齊,雇上馬車往靖陽侯府去了。
到了侯府,門房進去稟報,不一會兒便有人出來引衛太太去松雲居見大太太。
衛太太看來的人不是陳媽媽,心裏便不大舒坦,好歹自己也是大太太的正經嫂子,又是她請來做客的,竟然叫個沒頭臉的僕婦來迎接自己。
但她有求於大太太,也不敢拿喬,擺出副關切的樣子問:「怎麼不見陳媽媽,可是有旁的要緊事在忙?」
陳媽媽被老夫人責打,狠狠落了大太太的面子,這事兒在長房沒人敢多言,那婆子臉色一緊,「親家太太還是自己問我們大太太吧。」
衛太太這才覺出不對,憋着滿肚子的疑問走進松雲居。
「大嫂可算來了,」大太太一見到她便像見到了主心骨,親自從次間迎到堂屋,拉着衛太太坐下說話。
衛太太趕緊上前關切,「姑奶奶這是怎麼了,怎麼臉色這般憔悴?」
「大嫂你不知道,我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大太太滿腹委屈,看到娘家人這樣關心她,忍不住哭了起來,將崔瑜回京、陳媽媽挨打,還有這幾日在老夫人面前受的氣一股腦兒倒出來,越說越是激動。
衛太太一邊聽大太太哭訴,一邊忍不住偷偷打量着大太太的屋子。
不是她沒見過世面,實在是這侯府太華麗了——
滿屋子的家具清一色都是上好的紫檀木,屋裏掛得又是帷幔又是紗帳,簡直像進了錦繡堆似的,連地上鋪的毯子,那都是拿金線繡了花的,更別提博古架上擺得那些她連名字都叫不出來的寶貝了。
這府里,衛太太真是每次來都看不夠。
再瞧瞧大太太那滿頭鑲翠嵌寶閃到她眼花的金首飾,衛太太心裏酸水直冒。
分明出身也沒比她好到哪兒去,也不知道公爹怎麼攀上的這份兒好親事,怎麼就能把女兒嫁到這等鐘鳴鼎食的勛貴人家享福呢。
大太太對嫂子的想法渾然未覺,仍在一門心思地哭訴着,衛太太越聽越想啐她一口唾沫。
她家裏都要窮得揭不開鍋了,為了奔生計天天苦哈哈跟在貴太太們身後伏低做小,還得在這兒聽着這位勳爵太太訴苦,簡直是不知所謂。
要是她也能嫁到這等顯赫門第,整日躺在榻上數銀子還來不及呢,做什麼去管隔房的侄女跟什麼人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