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面色憔悴,眼底烏青,眸色黯淡無光,說話時,聲氣有點弱,還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沙啞,顯然昨夜哭狠了,早起約莫又哭過。
與往日張姨娘、甄青雲、甄世儉圍繞着她,彩衣娛親時相比,老夫人蒼老一大截,一夜之間,消瘦一大圈。
隔着幾步遠,甄青殷都能感受到,老夫人身上散發出來的無力、沮喪和氣憤。
她甚是滿意,唇畔緩緩勾起一抹弧度,心滿意足和小殷氏、甄圓圓退了出去。
系統哼道:【黑蓮花,你是不是為了你二叔,才不對你那好祖母出手?】
老夫人像一座大山,壓在甄家所有女眷的頭頂。
瞧瞧宿主怎麼對付張姨娘和甄青雲的,雖沒要了他們的命,但她的手法就像鈍刀子割肉,張姨娘和甄青雲像待宰的羔羊,毫無還手之力。
在他們沒有察覺到時,他們的人生已是一塌糊塗。
甄青殷沒吭聲。
或許吧。
甄世廉是她夢裏父親的模樣,她捨不得他難過。
也可能是因為她良心未泯,對血脈親情仍留有一絲餘地。
而且,老夫人沒觸及到她的底線。
她不能對老夫人出手,可看老夫人吃癟難過,她便覺心中暢快。
甄青殷暗嘆,她的心果然是黑的。
以惡制惡,而不是勸惡向善。
*
東宮。
太子從昨天忙到今天,中途只睡了兩個時辰,去庫房摸了摸那一百箱金銀,將將酉時便準備就寢。
臨睡前,突然記起每日一問。
「孤聽說,昨兒除夕夜裏,那什麼院鬧了樁醜聞,事主有一個姓甄,還是當官的。孤印象里,姓甄的官員就甄侍郎兄弟倆,莫非是甄小娘子的爹?」
馮有喜一聽「甄小娘子」便知,殿下此刻心情還不錯。
他彎腰把太子的軟緞鞋擺好:「殿下向來好記性,正是那甄博士,甄小娘子的父親……」
他細細講述一遍漪紅院的鬧劇。
那一晚,不止漪紅院的嫖客圍觀,周圍三四個青樓的嫖客聞風,都跑去圍觀這場開年大戲。
甄世儉是新的一年裏,京城的第一個笑柄。
哪家不知甄侍郎的哥哥逛花樓被小妾抓花臉,拜年跟人聊天都接不上話。
甄世廉想捂住消息,可惜昨晚魚龍混雜,一夜之間,甄侍郎、甄侍郎的兄長、甄侍郎兄長的小妾,都出名了。
太子半合眸,自己扯了被子蓋上:「甄侍郎向來低調做人,高調做事,這回出了名,怕是正窩火呢,他又是個有名的孝子,給兄長擦屁股還不夠,回府還要壓着火哄老母親,真是辛苦他了。」
馮有喜可不敢笑話朝廷重臣,只低聲說:「可不是?甄家出了名,連累兩個小娘子的名聲,甄侍郎不知心裏多惱長房。聽說要把甄小娘子的庶弟送到無歧書院。」
「無歧書院……他找了誰的門路?」
馮有喜搖頭:「這事沒打聽出來。」
太子思忖,莫非甄侍郎和晁國公夫人聯手了?
那宋蹇不正好在無歧書院讀書嗎?
不對。
宋蹇對繼母不冷不熱的,沒道理會幫晁國公夫人。
馮有喜摘下太子手上的玉扳指,絮絮道:「殿下,探子偶然發現,漪紅院那位叫香憐的姑娘,貌似與晁國公夫人有聯繫。」
太子意外地一挑眉:「竟是晁國公夫人的手筆?」
這要是給甄家人知曉了,甄老夫人和甄世儉必不會善罷甘休。
「尾巴掃得乾淨,奴才又叫人幫忙遮掩了一番,」馮有喜心裏向着甄青殷,生怕甄侍郎發現端倪,與晁國公夫人交惡,他吸了一口氣,硬着頭皮繼續稟報,「殿下,還有一樁事。」
「說,再賣關子,孤將你稱一稱斤兩賣了。」
馮有喜腆着笑臉說:「奴才是殿下的人,誰敢買奴才啊。殿下,奴才發現,甄世儉與那香憐勾搭上,是從甄小娘子入晁國公府之後開始的。」
意思不言而喻。
是甄青殷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