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珍一顫。
晴兒着急,連忙道:「先生,玉珍她」
卻被走過來的碧桃拉開,她不解,碧桃卻朝她搖了搖頭。
她不安,又下意識去看郡主,發現她走到一邊,似乎在欣賞園子中濕漉漉的花,並不擔心的樣子。
莫名心頭微松。
封三已拉着封辰兒去了另外一邊。
玉珍白着臉,走到了老秀才身前,兩隻手攥在一起,幾乎都要發起抖來。
她娘去得早,她是阿爹一手帶大。阿爹是個讀書人,最講究規矩,自小就嚴格要求她行不露足笑不露齒,連說話都一次不得超過幾句,若是犯了錯,更是要受不知多少戒尺。
她落入玉真觀後,尋死過幾回,只因一身的書香之氣十分得人喜歡,屢屢都被那強行灌藥給救了回來。
後來在京兆府時,被宋沛河的話刺激,想一頭撞死也沒成。
眼下,她看着自來規矩嚴苛的阿爹,知曉自己這般不潔之人是給他爹的臉抹了黑,讓他臨老了也要抬不起來頭。
驚恐中,再一次生出了死意。
她的手指幾乎掐破青紫的手背。
低着頭,根本不敢去看阿爹是何等憤怒的臉。
只等那狂風暴雨的責罵與訓斥兜頭降下。
誰知。
寒顫的視線里,卻出現一隻蒼老枯瘦的手。
手上,拎着一個包袱,朝她遞來。
玉珍愣了愣,不太明白這是何意,猶豫了下,不安抬頭,卻對上阿爹一雙滿是血絲的眼。
她眼眶一顫!
老秀才卻還是那副嚴肅略顯刻薄的臉,只將手裏的包袱又往前遞了下,道:「我讓隔壁的劉嬸給你收拾了幾件衣裳鞋襪。裏頭還有一些碎銀子。」
玉珍的眼裏浮起了驚訝。
老秀才看到,轉開視線,似乎不知如何面對她,頓了頓,又道:「好生養傷,有,有什麼需要的,讓人去家裏告訴我。」
說出這兩句話似乎已耗盡了他平素里教授課業時款款而談的所有言辭之力。
玉珍卻還是看着他。
這時候,才注意到,阿爹的鬢髮,全白了。
從前,並沒有這般啊!
阿爹什麼時候,竟已蒼老到如此地步了?
那邊,封三看見父女二人沉默的情景,對封辰兒說了幾句話。
封辰兒驚訝,回頭也看了一眼,點點頭。
「多謝阿爹。」玉珍終是伸手,接過了包袱。
老秀才收回手,又匆匆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臉上脖頸上的傷痕上掃過,黯淡的眼底閃過痛色,往身上摸了摸,掏出了一個油紙包。
又遞過去。
玉珍不知是什麼,卻不敢問,只小心接過。
老秀才這才垂下手,看了她一會兒,轉過身,走出了院子,再沒多說一句。
玉珍本有些期冀的目光頓時黯淡下來。
蘇念惜笑了笑,卻沒多說什麼,朝封三瞥了眼,出了竹園。
封三又趕緊跟封辰兒說了幾句,匆匆離去。
園子裏的幾個女孩兒立時圍攏過來。
晴兒瞧見玉珍灰敗的神情,有些不高興,「你爹怎麼能這樣?說幾句好聽的不會啊!真是」
卻被封辰兒打斷,她瞅了瞅玉珍手裏的油紙包,道:「我阿兄剛剛告訴我,說你失蹤這三個月,你阿爹幾乎將整個內外城都找遍了。還曾拿了一百兩銀子請我阿兄幫忙。」
玉珍猛地抬頭——她家裏一共的積蓄不過六十兩!這一百兩,阿爹從何處來的?!
晴兒的話頓時卡住,也是驚訝地張大嘴,「真的?」
封辰兒點了點頭,「這有什麼作假的?有的人就是不善言辭,你爹還知曉給你送衣裳,可見是將你放在心上疼的。瞧我這阿兄,除了給我帶銀子,啥都不會!氣死個人!」
「呸呸呸,不許亂說。」晴兒也笑了,點頭,「那倒是,真正疼愛你的爹娘,是會將你的吃飽穿暖放在心裏的。」
又問:「你爹給你的這是什麼?聞着有點兒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