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人,甚至一兩代人里,受限於礦脈的蘊養,受限於市面的流通,單一品類的無上級數寶材,總歸是有大約極限數目的。
尤其是像纏山銅精一般,用法單獨,作用較為冷僻的寶材,只看纏山二字便能明白,本身產地唯一,因而產量上更要比尋常的寶材稀少些。
許是楚維陽自己都未曾意識到,自己接連運用實證法,每一次都熔煉了一大批的寶器,用於在海眼漩渦之中印證。
事實上,不論是成功與否,寶器沒入海眼漩渦之中,便幾乎不存在「重見天日」的那一刻。
在百花樓的大教底蘊支撐下,楚維陽對於這般寶材損耗的尚還沒有一個明晰的概念,但是師雨亭卻能夠清楚的意識到這一點。
這一代的諸宗天驕道子,大部分尚還都處於築基境界打磨自身道果根基的時候,真正着手養煉證道寶器元胚的還少之又少。
百花樓算是搶佔了先機,收攏了市面上大部分的纏山銅精,甚至於如今已經造成了這一類寶材的價格飛漲。
錯非是大教底蘊,恐怕只是這收攏寶材的過程,都足夠有各種腌臢事情發生。
如今一切順遂,便也意味着在這一類寶器的道途上,楚維陽已經用直指「根源」的方式解決掉了許多才情沒有那麼高卓的修士,並且順勢擠壓了其餘同道的修行與進益,以及可以預見的前路。
這是無形間的氣運擄奪,是道爭在另一個層面的無相之體現。
而也正是在無形無相之間,九份完整的纏山銅精與九元螺聖的螺殼遺蛻靈物,這般相熔煉與疊加,幾乎兩三代人間,此類器道之中,楚維陽已經佔據了絕對的領先地位,不論是道法層面,還是運數層面。
這便是道爭,最是殺人不見血,無聲息間封喉的道爭!
而也正是在師雨亭的這一聲喟嘆聲音里,後知後覺的楚維陽才恍然間明白過來這一層枝節。
許是到底出身不同,師雨亭身為百花樓外海分舵的長老,身為百界雲舫的掌控者,面對這般事情,最先思量到的,許便是與這茫茫大勢有關的說法。
而對於楚維陽而言,也許有道爭,也許沒有,但他都渾不在意,不論耗用了多少的寶材出去,這不過都是他在自己的路上堅實落下的一步又一步而已。
至於受此波及的人,許是有,許是沒有,但他都渾不在意。
修途茫茫,他得先顧好自己,至多再多看顧身旁的一二人,便也僅此而已了。
於是,懷着這樣的心緒,面對着師雨亭的喟嘆,楚維陽只是露出了一個不以為意的笑容,繼而在笑容中頗感慨的搖了搖頭,遂又將目光回落在了此獠的熬煉之中。
變化最為明晰的,實則還是蛟龍焰火的灼灼明光對於諸寶材、靈物之中各自靈光的鎮壓,但這並不是對於諸寶材和靈物的熔煉。
準確的說只能視之為熔煉的先期準備工作而已。
只是這一陣的端看,那纏山銅精還有九疊螺殼寶塔,沉沉浮浮間虛懸於繚繞的焰光之中,哪怕那熾熱的氣浪已經罕有的教楚維陽都覺得有些不適,但是諸寶材與螺殼寶塔本身,也盡都只是靈光稍稍黯滅,甚至在片刻後還會有所反覆。
除此之外,外象毫無變化。
這是註定需得長久養煉的一個過程。
一息,兩息,三息……
良久,良久的時間過去,楚維陽方才真切的看到,那纏山銅精上,寶材仍舊嶙峋,但像是被熾熱的焰火燒灼的過甚,像是「熱到流汗」一樣,終於有一滴暗金顏色的「汗滴」墜落,以被澆鑄的方式,均勻的「塗抹」在了螺殼寶塔上面。
進而,在熾熱焰火的煅燒下,那一滴暗金顏色的「汗滴」,才像是滲透一樣,融入了螺殼之中。
畢竟想也能夠想見,無上寶材總還是好熔煉一些的,而螺殼乃是九元螺聖的遺蛻,其堅韌便足以想像,這樣無聲息的澆鑄,幾乎已經是唯一的熔煉法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