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巧了,南海仙君不趕早不趕晚偏偏趕着那一刻請了北燭帝君一聚。
那一道閃這麼多年過去了,幽季都記得分明。
記得更清楚的,便是臨淵終於肯鬆了含死的這口氣,以及……最後的那句叮囑。
這一句多年,記得愈發清晰刻骨。
按照臨淵的法力,別說五雷了,頭先金木二雷關劫罰下來就已是要了命。
可他卻苦苦的真撐到了火雷關劫。
火雷控的火燒和電擊,幽季趕去時不張揚,那裏早先就圍着了許多仙吏,只見一道天雷引下,臨淵搖搖欲墜的身子終於是跪了地,他看的分明,他在對自己說,小心祝儻。
一句後便已成了灰,周邊仙吏們慨嘆一聲唏噓,那雷霆怒火餘音未消,再也聽不見周圍嘈雜,只震得幽季一人心下白茫茫一片。
他那時候心想,臨淵死的真是太痛苦了。
可等他被摁去濁滅台剝了仙職抽了仙骨,領了那個痛楚時,才尋思着,臨淵這臭小子,死的……真是太輕鬆了。
直在心裏頭將這陳年舊事過了個好幾遭,季清流這才找着點底氣,慢騰騰的從床上爬了起來。
爾後未等穿妥衣服,被那拖沓的衣袖纏了身,一個不小心,又嘰里咕嚕連人帶衣服就從床上摔到了地上。
身子本身就在發酸麻,這一下更是觸了那地磚寒的他好幾個激靈,想起來都難,偏偏頭還痛的厲害。
索性將臉同那冰涼的地磚貼了會兒,試圖能止了這要了半條命去的頭疼,可過了半晌也不見甚麼成效,只自己遭的罪更多了,再尋思着過往遭的罪還少嗎,這點又算甚麼,於是又有了點底氣爬起來,用腰部撐着桌子晃晃悠悠的把衣服穿完了,他這時才發現自己腰也跟快斷了似的,真是不知道祝儻昨夜都對自己做了些甚麼,謝天謝地他還沒把自己這等邪佞之物給拆了。
又想起他昨夜一入城,在那聞鶯巷同自己分道揚鑣後接着就去除了個蜘蛛妖,隨即毫不客氣的強搶民宅後,那時候季清流就覺得有關祝儻這個平妖法師的種種奇怪謠言多半都可信以為真了,同時,也對自己這等妖物的處境認的很清了。
畢竟仙骨一抽,鮮血淋漓的滾一遭落了凡塵後,同妖物作了一處,沾染的妖氣久了,自然也就妖里妖氣的了。
他又咧開嘴笑,音裏頭滿是涼薄和嘲諷之意。
全都是嘲諷自己,然後就這麼一邊笑着,一邊撐着周邊一切可扶的東西,尋了水源。
祝儻追着那大顯的妖氣追了半晌都沒尋到其真身後,便泄了氣,急匆匆往回趕。
昨夜他尋至季清流那裏已是夜辰過了大半,被他引誘的不得不泄了自己丹田真氣後,祝儻一時間竟捨不得退出來。
不是因那本身的欲,更不是因其內里的濕熱包裹的他貪歡,只是、只是這個妖……這個妖……給他的感覺很奇怪。
像是早就想同他這麼緊密的貼合一處,這麼多年終於了了這個夙願那般滿足。
而能給他那個感覺的人……早就已經死了。
你我雖為知己,卻話不投機。
平生多少真心耗盡,未得你一言相托。
卻不料最為默契一次,卻是將你推至兩難境地。
昨夜不肯從他身子裏退出去,看着他昏迷的面容,腦海里拼命遺忘的那張臉,好似又漸漸浮現出來。
只不過……那個人定不是他這般放浪模樣。
他那個人啊……一身錚然傲骨,傲的都讓他替他齒冷。
祝儻那時候總想,天宮廣寒,該有一多半寒氣是他那身傲骨造出來的,清冷的真是個仙家模樣。只不過若有一朝不慎,轉瞬便能成眾矢之的。
北燭帝君滅了的時候,天庭廣為震撼,甚至都不知,這帝君究竟是犯了甚麼大錯,能落得個如此寒涼下場。
帝君帝君,已不是普同仙家可比擬,東南西北四帝中,獨他北燭更是威名四震,真若論起來,興許天帝實力都比他不及。
祝儻明里暗裏同他道過多少句,壓了誰也不能壓天帝的光,否則有心人稍微煽風點火那麼幾句,當先滅的就是你。
爾後濁滅池旁,他還真見着他了。
他那時候尋思着,他死了也好……
第4章 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