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車隊再次出發。
離開了這個叫做蘭錯的小村,再往戈壁的深處,就是地圖上什麼都沒有的無人區,也就是說,連基本的被車軋出的道路也沒有,車輪底下,是幾十年甚至上百年都沒有人到達的土地、路況,或者說地況更加的糟糕,所謂的越野車,在這樣的道路上也行駛得戰戰兢兢,因為你不知道戈壁的沙塵下是否會有石頭或者深坑。 而定主卓瑪又必須依靠風蝕的岩石和河谷才能夠找到前行的標誌,這使得車隊不得不靠近那些山岩附近的陡坡。
烈日當空,加上極度的顛簸,剛開始興致很高的那些人幾乎立即被打垮了,人一個接一個給太陽曬蔫,剛開始還有人飆車,後來全部都乖乖地排隊。
在所謂的探險和地質勘探活動中,沙漠戈壁中的活動其實和叢林或者海洋探險是完全不同的,海洋和叢林中都有着大量的可利用資源,也就是說,只要你有生存的技能,在這兩個地方你可以存活很長的時間。 但是沙漠戈壁就完全相反,在這裏,有的只有沙子,縱使你有三頭六臂,你也無法靠自己在沙漠中尋找到任何一點可以延續生命的東西,這就是幾乎所有的戈壁沙漠都被稱呼為「死亡之地」的原因。 而阿寧他們都是第一次進這種地方,經驗不足,此時這種挫折是可以預見的。
我也被太陽曬得發昏,看着外面滾滾的黃塵,已經萌生了退意,但是昨天定主卓瑪給我和悶油瓶的口信,讓我逼迫自己下定了決心。 想到了昨天晚上的事情,我又感到一股無法言明的壓力。
它就在你們當中。
它是誰呢?
在文錦的筆記中,好多次提到了自己這二十年來一直在逃避「它」的尋找。 這個它到底是什麼東西?而讓我在意地是,為什麼要用「它」而不是「他/她」?難道這個在我們當中的「它」,不是人?真是讓人感覺不舒服的推測。
剛進入無人區的路線,我們是順着一條枯竭的河道走。 柴達木盆地原來是河流聚集的地方,大部分的河流都發源於唐古拉和崑崙的雪峰,但是近十年來氣候變化,很多大河都轉入地下,更不要說小河道。 我們在河床地底部開過,發現到處都是半人高的蒿草,這裏估計有兩三年沒有水通過了,再過幾年,這條河道也將會消失。
等三天後到達河道的盡頭,戈壁就會變成沙漠,不過柴達木盆地中的沙漠並不大,它們猶如一個一個的斑點。 點綴在盆地的中心,一般的牧民不會進入沙漠,因為裏面住着魔鬼,而且沒有牛羊吃的牧草。 定主卓瑪說繞過那片沙漠,就是當年她和文錦地隊伍分開的鹽山山口。 那裏有一大片奇怪的石頭,猶如一個巨大的城門,所以很容易找到。 再往裏,就是沙漠、海子、鹽沼交會的地方。 這些東西互相吞食,地貌一天一變,最有經驗地嚮導也不敢進去。
不過阿寧他們帶着gps,這點他們倒是不擔心,雖然扎西一直在提醒他們,機器是會壞掉的。 特別是在晝夜溫差五十多度的戈壁上。
順着河道開了兩天後,起了大風,如果是在沙漠中。 這風絕對是殺人的信風,幸好在戈壁上,它只能揚起一大團黃沙,我們車與車之間地距離不得不拉大一百米以上,能見度幾乎為零,車速也慢到了最低標準,又頂着風開了半天后,車和駕駛同時到達了極限。 什麼也看不到。 什麼也聽不到,無線電也無法聯絡。 已經無法再開下去了。
第十五章 口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