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營極大極廣,營房連綿,遠處更有一個廣闊的教場,可以容納幾萬人。這一片地域只是京營的一隅,屬于禁軍的駐地。
靠近教場,遠遠地就可以看到黑壓壓的一片人,或站或立,圍成了一個大圈。圈子中間應該有什麼引人注目的事情發生,激烈的吶喊助威聲一陣一陣的傳來。
陸完學在宋紀的指引下,帶着曹文煥和一大批武官急匆匆的趕到了教場。還沒到跟前,曹文煥就注意到這裏的士卒們,雖然里三圈外三圈的圍了個水泄不通,興高采烈的看熱鬧,但是衣甲齊整,部伍喧鬧而不亂,一看就是平時訓練有素,比殺胡堡守備寧承芳手下的那批兵還有精神頭。
眾人翻身下馬,陸完學向人群中一指道:「去把你們孫副總兵和黃副總兵叫出來,就說本官到了。」
宋紀答應一聲,急匆匆去了。不一會兒,人頭攢動中,鑽出一個魁梧的大漢,身高足有七尺,精光四射的眸子向這邊一掃,快步迎了過來,沉重的鎖子甲在奔跑中,發出嚓嚓的磨擦聲。
這人一走到跟前,急忙抱拳道:「末將孫應元,不知道協理京營的陸大人已經到了,實在是罪過罪過。」一掀甲冑,單膝跪地,恭聲道:「給大人請安。」
陸完學哼了一聲,故意側過面孔不看他,冷冰冰的道:「孫副將,你是真不知道本官要來,還是故意裝糊塗。總督京營的朱國公和宮裏的提督公公都到了,你孫副將卻穩如磐石的坐在營里躲清閒,真是擺的好大的架子啊。」
「啊?」孫應元猛一抬頭,張大嘴巴,隨即打了個哈哈,賠笑道:「陸大人,瞧您說的,末將是什麼人,您還不知道嗎?末將確實是知道您今天要來,也知道有位曹副總兵要到咱們營中任職,末將本來都準備好了去迎接的,這個,都怪黃副總兵,他說今天和前鋒營的周副總兵打了個賭,非要擺個場子比什麼賽,末將一時好奇,就錯過了出去迎接的時辰。哎喲,末將真是該死。」
說着,孫應元居然伸出一隻粗壯的大手,裝模作樣的扇起了自己的巴掌,不過這勁兒使的就和扇風沒什麼兩樣,眼睛還偷偷地瞄着陸完學的反應。
象徵性的倫了三二下,看到陸完學的臉還是板着,眼睛也一動不動的望着別處。孫應元覺得無趣,就把目光轉向了他的旁邊,一眼就看到了身穿戎裝的曹文煥。
他一愣,然後就有些明白過來了,忽然一拍大腿,借勢站了起來,指着曹文煥道:「哎呀,這位一定就是那位新到任的曹副總兵吧,哎喲,真是年輕啊。早上兵部的人到營里傳話,說是來了一位少年副總兵,咱們還不相信,這年頭,哪有毛孩子能坐上這個位置的,今天看見了才敢相信。哎呀曹副總兵,以後咱就是一個軍營里的同僚了,可要多多關照啊!」
說着說着,還頗有深意的拍了拍曹文煥的肩膀。
曹文煥有些吃驚地望着眼前這個滿身英氣的大漢,他怎麼也不能相信,《明史》上都要單獨立傳的孫應元,性格居然這麼玩世不恭,嘻皮笑臉,十分滑稽。
「夠了。」陸完學怒喝一聲,指着孫應元鼻子的手哆哆嗦嗦的,似乎想說什麼話,又有些說不出來。
孫應元乘機一把握住陸完學的手指,一臉賴皮賴臉的樣子,笑嘻嘻的道:「陸大人,我的好大人,你就不要生末將的氣了,末將給你陪罪了還不成嗎?給你陪罪,給你陪罪……」
連說二句「給你陪罪」,孫應元居然真的拱起雙手,恭恭敬敬的向着陸完學鞠了一躬。
孫應元是京營名將,陸完學是又氣又恨,嘿的一聲,甩了一下揮子,氣哼哼的大步向着人群走去。身後的武官們面面相視,有的向孫應元露出譏諷的笑意,有的向他做鬼臉,然後大家呼啦一聲,都向陸完學追去。
前面的武官分開人群,給陸完學讓開了一條通道,曹文煥緊隨着陸完學進入了圈子前面。只見場中有二個赤膊着上身的士卒正在摔跤。這兩個人都是虎背熊腰的大漢,四隻毛茸茸的手臂相互抵住對方的肩膀,雙腿邁成弓步,正在拼了命的較勁。
周圍的士卒都在大聲的呼喝,從衣甲上分析,左面半場的士卒應該是一個營的,而右面半場的士卒又是一個營的。
曹文煥等人的正對面,隔着場中摔跤的壯漢,幾丈的距離,有一張長條形的低矮桌案,案子邊席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