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會離開我。所以我很安心地去睡覺了。但是後來早上醒來,我沒再見到你。」
「我媽出了車禍之後,我舅舅跟我說,你拿錢跑了。我不信,他就給我看了你按手印的收據,我糾結遲疑,結合你給我的短訊,我信了。」
我終有今天。
我終究太犯賤,明明剛開始是我逼迫他坦白,而當他坦白,我終於失控,伸手出來捂住自己的耳朵,流着眼淚喃喃地說:「求求你,別說了,夠了。」
說完,我推開他,飛快地跑進臥室裏面,急急忙忙拿行李箱收拾東西,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維,我只是麻木地從衣櫃裏面翻自己的衣服,翻出來也沒放行李箱裏面,而是全數丟在地面上,我覺得我一秒鐘也不想呆在這裏了,我覺得我必須要逃得遠遠的,我覺得這一切真的夠了。
張明朗忽然衝上來,從身後緊緊抱住我說:「陳三三,你答應過不會離開我的,你說話要算數。」
我頓住,死命掙脫他,轉過頭來,盯着他冷冷地說:「三年前,你還說過你會好好保護我,可是你做到了嗎?」
「你非但沒有做到,你還成了幫凶,你成了你媽找人糟蹋我的幫凶。張明朗你知道嗎?這些年來我的噩夢不斷,我曾經夜夜夢見那些人渣,往我身上劃刀子,我夢見他們七手八腳抓住我,我夢見自己哭得撕心裂肺,我還覺得自己很髒,我覺得自己配不上你。」
「而後來,我坦白,你剛開始表現得很介意,後來又表現得不介意,我覺得你為了我懦弱到了那種地步,我心疼,我憐憫,我覺得我欠了你東西,我以後要對你加倍的好,可是你現在他媽的告訴我,你是幫凶!張明朗,你是幫凶!我那麼慘,拜你所賜!「
我用手指點着他的心口,冷冷地說。
然後,在他的臉越來越黯淡,眼眸越來越被悲傷淹沒的時候,我說:「張明朗,我們之間,完了。」
我雖然語無倫次,可是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們可能真的要完蛋了。
可以有人罵我矯情,可以有人罵我作死,也可以罵我事情過去了那麼久還要較真,可是清楚明白地知道,我難過的或者不是他曾經天真如此成了幫凶,將我推入更黑暗更是牢籠的深淵裏面去,將我如此破敗卻依然純白的青春變成一個有了缺口就決意腐爛的桃子,將我變得如此懦弱小心翼翼患得患失悲悲慘慘,我痛恨的是,他決意瞞着這一切加倍對我好,好得我一對比起他賜我的殘酷烙印,我的心就像是被丟到火爐裏面灼燒一樣,痛得我竟然連掉眼淚得力氣都沒有了。
可是我慶幸,我還有力氣逃脫,我走到門邊,顫抖着手指去按那串熟悉而又陌生的密碼,我想着那一年那兩個月我有多無助,是你們難以預料的,我無數次想過這樣骯髒的自己怎麼不去死,我還想着如果我死了會不會有人後來比我更愛他。
而這個時候,這個幫凶男人,這個我深愛而不得的男人,這個被我以我太骯髒的名義錯開了三年的男人,他那陣身邊有別的紅顏陪伴。
這一切,真的是夠了。
我就這樣,在夜色初上中奔走而下,紅樹林的寒風迎面而來,海水的味道依然微微有點腥,我以為我還能哭出聲來,我以為我還有眼淚,可是沒有。
我的眼睛如同乾枯的沙漠大地一樣,乾渴得難以再發出一聲的哀鳴,我找不到綠洲,我從來沒有哪一天比今天還想趕緊去死。
然後我的手被人在後面拽住了。
我聽到張明朗的哀求,他說:「陳三三,你別走不行嗎?」
可是張明朗,我已經找不到自己要留下來的理由了。
所以我像個瘋子一樣想要掙脫,所以我沒去路上人來人往被人看到了會笑話,我搖頭晃腦,我的頭髮被我甩得七零八落,我覺得我要趕緊找個地方躲起來自己慢慢哭,我覺得我再也不願意讓這個男人觸碰我一絲一毫。
於是,我終於甩開了他的手,而我卻因為慣性無可遏制地往地面上倒去。
摔下去的那一刻,天旋地轉,我的身下是冰涼的水泥地板,面對面的是深圳冬日裏面寂寥而蒼茫的星星。
它們朝着我眨巴着眼睛,我看不出來,它們是不是在遙遙與我對望,也與我一樣,在這一刻心碎得如同寸寸白灰。
而張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