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成人的模樣了,可是他如今這麼一看,竟還仿佛個孩子似的。
太子微嘆,看向一旁阿煙乘坐的馬車,便提議道:「既如此,左右也不是外人,沈家小公子如今又年幼,倒是可以和顧家小姐同乘一輛馬車。」
坐在馬車中的阿煙聞聽此話,帘子也不曾掀開,只是矜持而輕淡地道:「雖則本朝經三位女帝之後,女子為官經商者比比皆是,早已沒有男女授受不親等陳腐濫調,可是我顧府與晉江侯府素來不熟,況且沈家小公子到底已經不小,若是同乘一輛馬車,倒是讓人說了閒話。太子殿下,請恕阿煙不能從命。」
說完這個,她便閉上雙眸,連看都不想看外面那人。
其實沈從暉也就罷了,到底只是一年夫妻,再是篤厚的情義也隨着那後來十年的孤苦和磨難而在腦中慢慢地消磨掉了,以至於如今她看着自己前世的夫君,不過是一個路人罷了。
可是沈越呢,從他十三歲開始,她便猶如母親一般地照料着他的身體,供他吃喝讀書,十年的相依為命,十年的嘔心瀝血,沈越幾乎銘刻到了她的骨子裏。
後來他的忘恩負義,不能說沒恨,只是因為曾經有愛,那恨便淺淡許多。
如今重生一世,她便是下定了決心要遠離這個孩子,可是看着那纖細病弱的身形,又怎麼可能不心顫?於是如今也只能冷着心腸遠離了。
左右這一世,她是再也不想和沈家有什麼干係的。
馬車之中,阿煙的這話一出,外面都俱是一愣。太子殿下是有些臉紅,他是沒想到自己的提議被阿煙就這麼毫不客氣地婉拒了,當着這麼多人,他是有些下不了台。
沈從暉和這位顧府千金是素未謀面的,不過他也沒想過,這位大家小姐竟然如此不近人情不講情面,不過他到底修養良好,當下只是淡笑一聲道:「既然顧家姑娘有些難處,那就不打擾了。」
一旁年幼的沈越,聽到馬車裏面阿煙的聲音,神情微動,緩緩地抬起頭來,看向馬車方向。
可是馬車裏面沒有任何動靜,秋風吹起,車簾一角微微動盪,隱約間仿佛有暗香襲來,只是那人身影,卻絲毫不曾見得。
他雙唇蠕動了下,終於發出聲響,聲音卻是天真而怯懦的:「叔叔,我好冷……也有些餓了……」
說着,他眨了眨好看的眸子,修長的睫毛微動,低下頭,仿佛不好意思。
一時之間,沈從暉也有些尷尬,忙牽起自己侄子的手,心疼地道:「越兒,你先去馬車上等着吧,馬車上還有些水和乾糧,讓小廝伺候你吃了。」
沈越仿佛有些委屈,噘着嘴道:「叔叔,我不想吃那個了,太涼了,我吃得難受。」
說着這話,他還虛弱地咳了幾分,單薄的小身板開始輕輕顫着。
一旁眾人,包括太子殿下在內,都有些不忍心。
阿煙聽着那咳聲,竟仿佛不是裝的,當下不免微微蹙眉。
她曾經為了調理沈越的身體費盡心思,也因為這個,才特意去為那位隱士名醫去洗衣做飯伺候人家,以求的人家為沈越看病。因為這個,她對於身體調理極為精通,而對於沈越的身體,她是比任何人都清楚不過的。
如今她乍一聽來,便覺詫異,只因這一世沈越的病情仿佛比上一世來得更早一些。
記得當年她初嫁給沈從暉的時候,沈越的身子骨還好,是個能跳會跑的小孩兒。
當她這麼想着的時候,旁邊伺候着的綠綺聽着外面動靜,面上頗有些尷尬,很是過意不去地道:
「姑娘,既然那孩子這麼可憐,咱們便讓他上了馬車,這裏距離大相國寺不過一炷香的功夫,到時候讓他們叔侄先在大相國寺安頓下來,也算是幫了人家。」
她是個嗓門大的,這話一出,頓時在場的眾人都聽到了。
可是阿煙此時不比尋常,她是感覺到了不對勁,上一世她沒有去大相國寺,也沒有路遇沈從暉和沈越。
也許命運已經悄悄地開始了轉彎,發生了更改,這種情況下,她務必要小心謹慎,怎麼也不能再和這對叔侄扯上干係。
便是狠心一些,又能如何,左右這對叔侄不至於因為她的一時狠心而凍死餓死在這裏。
至於以後,那便是從此各看各的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