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本有心討一杯或是買一杯嘗嘗,聽韓然這麼說哪還好意思再開口,乾笑了下:「能聞上一聞,我也很滿足了。」說罷拱拱手回到座位,端起酒杯卻覺得索然無味,於是大口地吃起飯來。
韓然小心翼翼地倒了一小杯,立刻蓋好酒罈,然後才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砸巴砸巴嘴,閉上眼回味一番,又喝了一小口,神情真的像是得飲了仙漿玉釀一般。
夏辰看着酒杯中淡淡的琥珀色的酒液,心裏略有些懊悔,若早知這酒如此好,她一定問清楚那七里香的店掌柜姓甚名誰,家住哪裏。
不管在什麼時代,都有無數愛酒之人為了酒如痴如狂,任何的筵席聚會也都是無酒不歡,更有不少人把酒當珍寶一樣收藏,總之只要是好酒,不管什麼時候都不愁賣不出去,並且價值不菲。
七里香的老闆經營祖宗留下的店鋪,沒有多高的追求,只想穩穩噹噹,家業不敗落在自己手上。就像現代許多人有了一份安定的工作,便會習慣了安逸,背水一戰的魄力畢竟不是人人都有。
而在這種時代,許多人重視祖傳秘方什麼的,但有類似於這樣的東西,都不會輕易拿出來與人分享,生怕被人學了去。
因為這種種,這酒便一直埋沒在那個小鎮了,而這酒明明可以香千里香萬里,卻如那小店的名字一樣,只能香七里。
月娘見夏辰心不在焉,替她夾了些菜到碗裏:「辰兒,在想什麼?」
夏辰道:「我在想那七里香的掌柜。」
她話音剛落,一旁那桌的年輕男子道:「小公子難道認識家父?」
夏辰有些驚訝:「七里香的掌柜是你父親?」
年輕男子神色有些悲戚:「適才聞到這酒香,我便想問了,但聽小公子說這酒叫狀元紅,所以沒好開口。」
夏辰微笑道:「狀元紅是我與那掌柜的一個約定。他現在可安好?」
年輕男子眼中閃淚:「幾日前我們在回老家途中兵亂,家父不幸去世,我和素素逃了出來,正準備去投親。」
夏辰聞言心中一顫,看來就是腳前腳後的事兒,真是事世多變啊,與那掌柜笑談和他贈酒的情景還猶在眼前!她甚至想過有朝一日,自己真的中了狀元,定要打聽一下,去看看那樸實和藹的掌柜是怎樣的表情呢。
她輕嘆道:「能在這裏有幸碰到兩位,乃是有緣。剛剛聽兩位說起要先去安陽,我們恰好順路,不如一起走。」
年輕男子臉上頓顯喜色,頗為期待地望向韓然。
韓然還有些糊塗,不過聽說這兩人是那掌柜的家人,更惋惜釀着好酒的人已死,點點頭:「只要兩位不嫌棄。」
那女子道:「我二人感恩莫及,豈敢說嫌棄。」
月娘微笑道:「出門在外都不容易,兩位就不要客氣了。我想這定是掌柜在天有靈,用他贈與我們的酒,結識了兩位。」
用過飯,夏辰邀他們到房中一敘,知道他們囊中羞澀,讓韓然訂了一間房給那女子,畢竟都不寬裕,讓那男子與韓然同住。
男子年十九名陸吉,女子名為陳素素年十八,兩人三年前便已訂親,本來早該完婚,不想陳素素的母親病逝,大雲國的人有守孝的習俗,所以婚期延後了一年,而此番陸吉的父親去世,婚期又要推遲了。
夏辰心裏有個模糊的想法,便問陸吉:「陸大哥將來會重開七里香麼?」
陸吉苦笑:「現在哪有心情想這些,先回老家安頓下來再作打算吧。」
陳素素道:「不管怎樣總要做點生意的,我們都是商戶,沒有多少田地。」
夏辰道:「陸大哥會釀酒麼?」
陸吉頗為自責地道:「我喜歡讀書,對經營店鋪一竅不通,至於釀酒倒是和家父學過,只是遠比不上家父的技藝啊。」說着眼睛又紅了:「我怎麼也不曾想到家父就這樣去了,我早就勸他回老家,他就是捨不得七里香。」
夏辰覺得自己此時提這些未免勾起陸吉的思父之情,於是閒扯了一些別的。
陸吉很是欽佩地道:「想不到辰兒小小年紀,便讀了這許多書。」
夏辰笑笑:「我從小便睡在書房,想不讀都不成。」
韓然道:「書是沒少讀,不過都讓他讀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