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庶出。
此時馬車轉到一條寬闊的長街,朱戶千家室,丹楹百處樓。這條街道夏辰從未走過,但她卻早有耳聞,住在這裏的人皆是達官顯貴,嚴府便在這條街上。
這樣的街道通常都很寂靜,這裏不許商販叫賣,也不許乞丐平民經過,那些守門的兵衛也都像是雕像般站得筆直,絕不會交頭接耳。夏辰看着門上的匾額,張府、趙府、胡府……
這時,不遠處和座府邸的大門大開,兩名穿着如北方武士打扮的精壯男子,各牽兩匹駿馬打門裏走出來,接着是一高一矮,一名着黑衫一名着白衫的男子並肩邁出門檻,剛一出門便又轉回身,似乎在向送他們的人道別。
說是一高一矮,其實兩人的身高相差並不多,並且都是肩寬腰細,身材筆挺,如芝蘭玉樹般。
夏辰的馬車此時已快到這府邸大門,她赫然發現這門匾上寫着嚴府兩字,她好奇地看向那兩人,正巧他們也已轉過身來準備上馬。
黑衫男子面上竟帶着半張銀色面具,緊抿的薄唇線條冷峻,夏辰正看得出神,兩道凌厲的目光透過面具上兩個眼珠大小的孔洞向她掃來,她竟不由得往後閃了閃身。
車窗是有格柵的,車內的光線又比外邊暗許多,並且他們的距離少說也還有七八丈遠,理論上這人應該看不清她才對,可夏辰卻覺得他不僅看到了自己,而且像是面對面一樣清楚。
更令她訝異的是這黑衣男子竟給她一種似曾相識之感,尤其是那雙冰冷得不帶一絲溫度的眼眸她絕對在哪見過。可她一時間卻想不起來。
此時那二人已上馬,但他們卻沒有立刻走,似乎在等夏辰的馬車經過。
夏辰看向那白衣男子時,心臟仿佛在瞬間停頓了。連呼吸都變得緊迫起來。單看他的相貌不過十三四歲,可偏偏令人無法將他當成一名少年來看,此人生來就仿佛是個王者,雖然唇邊掛着放蕩不羈的微笑,但你會覺得任何事只要到了他那。便都會輕易的解決。
可只是這些也還不至於讓夏辰震驚若此,她之所以會有這麼強烈的震撼感,是因為這白衣少年太像賀意了,雖然賀無意年紀比他大許多,可若將賀無意十幾歲時的相片拿來一比較,絕對是一模一樣!那斜飛的劍眉,修長的眼眸,略長的嘴角,稜角分明如混血般極富立體感的輪廓,雖然不如花漫樓俊美。也不出岑少澤英俊,但卻更有味道,一種屬於男人的英武味道。
就在擦身而過的剎那,夏辰果斷地喊了聲:「停車。」
「三少爺?有事麼?」車夫嘴上問着,卻已放慢了速度。
馬車還沒停穩,夏辰便拉開車門跳下馬車,她心想不管這人是誰,她都要認識他,這種迫切的心情就如在外漂泊數十年的人,忽然見到了鄉親。渴望知道家鄉親人的消信,渴望聽幾句帶着鄉音的話,並且比那還要強烈很多。
然而,那四騎人馬已向另一個方向飛馳而去。只留下一片飛揚的塵埃和模糊的身影。
「等……」夏辰想大聲呼喊,卻不知要喊些什麼,她愣愣地站在那許多,直到月娘喚了她好幾聲方才回過神兒來,默默地回到馬車上。
人生有太多的擦身而過,能有交集的又有幾人?她心中忽然湧出一股衝動。如果回到那個雨天,那個夜晚,那個早晨,那個……不管哪一個,只要他再說那句話,她會毫不猶豫地答應做他的新娘,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啊!
「辰兒,你怎麼了?」月娘有些擔心地問。她從未在夏辰臉上見過這種表情,沮喪、無奈、悲憤,痛苦。
夏辰閉上眼,幽幽嘆道:「我沒事。」她的心像是被一雙無形的手揉碎了,回不去了,見不到了,這甚至於生離死別,要知道生離總還可以想辦法再見,死別萬事皆休,可她卻是無能為力啊,無望,絕望。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停了下來,車夫道:「三少爺,到了。」
夏辰猛地睜開眼睛,目光中閃動着近乎殘忍的光芒,而她的殘忍並不是對任何人,而是對自己,她心中縱然如刀割,但她卻要自己完全無視那種痛,因為她要活着,在這裏她還有一場人生戲要演。
因為沒什麼東西要搬,車夫打開門將鑰匙交給月娘便走了,離開時他偷偷地看了夏辰一眼,只是這一眼便覺腳底一股涼氣直鑽到了心窩。
第八十八章 擦肩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