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勢做了一番詳盡的分析和推演,然後再把李善衡當初不惜「擅權」而做出的決策拿出來對照印證,以此來勸說齊王必須堅持既定策略。
雖然齊王至今尚未明確表態進京奪取皇統,董純和李善衡也沒有公開君臣之間的矛盾,但事實俱在,齊王意志不堅,出爾反爾,而董純和李善衡的反制手段也過於凌厲,君臣產生衝突,這十分不利於團體利益,是以雙方都有意補救。齊王一聲不響沒有任何異議地到了白馬,實際上就是對董純和李善衡的妥協,而董純和李善衡也巧妙利用眼前黎陽局勢的突變來證明自己決策的正確,給齊王一個體面的台階下,大家擱置矛盾、拋棄前嫌、齊心協力、共渡難關。
齊王對李子雄「晚節不保、一心做賊」之舉也是驚訝,以李子雄豐富的人生閱歷、幾十年的政治博弈經驗,還有他長期高踞權力頂層所錘鍊而成的大智慧,如今竟不惜身敗名裂,甘願做賊,本身就已經說明很多問題了。李子雄不是一個怕死的人,也不是一個不惜名聲的人,為了大義他可以死,為了清名他也可以死,所以李子雄今日之舉動必有深意,而這個「深意」齊王估猜得到,那就是李子雄對聖主和國祚已不抱希望了,對李風雲預測的中土未來趨勢深信不疑,於是李子雄才決心捨命一搏。
「李子雄逃了,聯盟諸賊也逃了,而白髮卻深陷於東都戰場,生死懸於一線之間。」齊王看了眼坐在身側的李百藥,語含雙關地詢問董純,「是否可以這樣理解,現在李子雄拋棄了楊玄感,聯盟諸賊也拋棄了白髮?」
董純當即搖手,「白髮當初之所以要殺進京畿,引發東都危機,正是要實現聯盟北上轉戰之目標。某可以斷定,當黎陽這邊的消息傳到白髮耳中後,他在東都戰場上的主動權就更多,更有利於他進一步惡化東都局勢。」
齊王稍加沉吟後,又問道,「這是否意味着,楊玄感和白髮要生死與共了?」
齊王心裏想什麼,董純一清二楚,遂決定毫不留情地擊碎齊王心裏的那點割捨不掉的奢望。
「某不知道韋福嗣對大王說了什麼,也不知道關中韋氏是否對大王有了新的承諾,某隻知道一件事,東都是一塊死地,楊玄感深陷死地,要置之死地而後生,那麼他的生路在哪?」董純看到齊王面露尷尬之色,不想讓其過於難堪,於是自問自答,「如果楊玄感的生路是西京,是關中,是據關隴之險而抗衡聖主,那必然與關中韋氏,與關中豪門和西北世家產生激烈衝突,關隴人絕無可能讓戰火蔓延到自己的家園,必然要把楊玄感阻御於潼關以外。東都可以毀去,但西京卻不能化作廢墟,這就是關隴人的底線,也是關中韋氏的目標。」
齊王凝神思索,很快便理清了頭緒。一語驚醒夢中人,錯了,的確是自己錯了,自己被韋福嗣有意引上了歧途,目光只盯在了東都上,卻疏忽了西京,而實際上這場風暴雖然爆發在東都,卻波及到兩京,所以對這場風暴的解讀必須以兩京政局為基礎,而不能只着眼於東都一隅,否則必然會做出錯誤的判斷。
原來楊玄感的目標是西京,是關中,是據關隴而稱霸,如此國祚動搖,山河震盪,統一大業分崩離析,中土必將再一次陷入分裂和戰亂的深淵。但關中絕對不會為楊玄感做嫁衣,相反,他們要利用楊玄感為自己做嫁衣,利用楊玄感摧毀東都,重創聖主和中央,這同樣可以達到動搖國祚、震盪中土之目的。雖然殊途同歸,但前者是以犧牲關隴人的利益為代價,後者則是以犧牲以楊玄感為首的河洛貴族集團的利益為代價,根本就是兩回事。
齊王的臉色漸漸陰沉,眼神亦是一片陰戾,他相信韋福嗣,對關中韋氏也寄予了厚望,結果他被騙了,被韋氏「賣」了,而這次比上次賣得更徹底,這次要賣他的性命,而且是賣給他的父皇,太狠了。
沉默良久後,齊王終於開口,「楊玄感能否突出重圍殺進關中?」
董純頓時鬆了一口氣,好了,總算說服齊王了。韋福嗣一直「霸佔」着齊王,不讓他和李善衡有勸諫的機會,但隨着李善衡悍然「出手」,不惜與聯盟反目成仇,不惜以武力要挾齊王,不惜代價要與李子雄殺個你死我活奪取黎陽,導致大河兩岸的局勢迅速惡化,迫使聯盟不得不放棄既定策略提前北上,如此一來齊王當初與李風雲、李子雄之間的約定已不復存在,
第五百章 一語驚醒夢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