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冰寒長劍一轉,立時又點倒一人,她天資卓越,許多武學道理無師自通,這等利刃返鈍的功夫,自然而然便會了,但她會的越多,越是驚恐,心中許多念頭堵在一塊兒,仿佛堆積如山的火藥桶,稍有觸動,立時便是一場毀天滅地的大爆炸。
她望向蒼鷹與張覽,見他二人出手利落,已悄然擊倒十人,張覽劍出血涌,毫不留情,蒼鷹卻如自己一般,只是將人點倒。她心中一動,想到:「他...他明白我的心意?他故意不下殺手?」
多年之前,雪冰寒重病難愈,九死一生,先遇上蒼鷹,後遇上飛蠅,這才活轉過來。那年她年紀雖幼,動手殺人已毫不含糊,渾不知性命可貴,而她自身岌岌可危,更不將敵人死活當一回事。
爾後她目睹飛蠅殺人無數,為自己治病,以萬千血肉匯做靈丹妙藥,她好似嚇丟了魂,從此畏懼殺人,不敢讓自己雙手染上鮮血。
她,嬌柔孱弱力氣低微的小姑娘,害怕自己成為飛蠅那樣橫行天下殺人如麻的魔頭。
她總覺得這念頭十分可笑,但她如今卻笑不出來了。
她見了隱菩提對趙盛的試煉,冷酷無情,以求近利?還是心存至善,以求大仁?善惡,善惡,殺人者便是惡麼?不殺人便是善麼?腦中剎那靈光閃現,她已不拘泥於生死是非。
她不知自己若再動手殺人,又會有怎般變化:她會搖身一變,頃刻間融會貫通,成了冷漠無情視人如蟻的女魔頭嗎?她會忘了眼前的情郎,遠離塵世,孤行隱居嗎?
情郎,情郎?
她又想發笑。
她自知深愛蒼鷹,然而她也畏懼着他,她怕自己因他亂了心,怕自己忍耐不住。與他結為夫婦,生下孩兒,享盡俗世喜樂。她屢次放任他獨行,不與他同甘共苦,反而若即若離,口是心非,故作嬉鬧。豈非自欺欺人,荒謬至極?
她覺得自己之所以來到這世上。便是為了遇上這麼一個人,與他生出深厚情意,再與他離別,自行求道,以得真知。
她覺得蒼鷹與自己很像。
她覺得此生不過是一場虛偽的修行。
....
蒼鷹與張覽毫不停留,已將木牆走道上的寨民盡數除去,來到木門前頭,那木門少說也有六七百斤重,但兩人各自運勁兒。喀喀聲響,立時洞開,寨民登時察覺,高聲喝罵,取兵刃在手,如潮水般朝三人衝來。
蒼鷹說道:「冰寒,你躲在我身後。莫要出手。」
雪冰寒一個哆嗦,瞬間濕了眼眶,說道:「我...我...」
蒼鷹說道:「你功夫若再行進展,不知又會怎樣,你不可出手,最好閉上眼睛。捂住耳朵,裝聾作啞。」
雪冰寒暗想:「他...他怎會知道我的情形?他曾經歷過麼?」
蒼鷹迎了上去,當即點倒一人,橫過長劍,掌中魔音氣壁擴揚,數人耳中嗡嗡,暈倒過去。餘人見狀,以為他有妖法,無不駭然四散,張覽笑道:「蒼鷹兄弟,你俠義過人,心地向善,可是要出家當和尚了?」他可不想留手,密蛇劍蜿蜒折行,所到之處,眾寨民厲聲慘叫,鮮血直流。
有寨中高手飛奔過來,他虎背熊腰,揮舞鐵棒,砸向蒼鷹,蒼鷹一轉一靠,肩膀一頂,那高手登時倒飛除去,閉氣暈厥,眾寨民見此情景,盡皆驚愕,但仍是不遺餘力,猛攻不休。轉眼間各處刀光閃閃,叫罵不斷,人影如幕,將三人前前後後圍成十幾圈,蒼鷹不動手殺人,又要護着雪冰寒,漸漸愈發吃力,但忽聽門外又是喊聲震天,他心中一喜,知道是趙盛等人攻了進來。
周瀚海一馬當先,一刀劈出,登時劈去一寨民腦袋,跟着刀影一轉,又一人血衝上天,他催促戰馬,加速疾奔,居高臨下,一柄大砍刀舞動成風,果然是當者披靡,如入無人之境。
宋軍早已埋伏多時,有備而來,而百世寨眾人猝不及防,措手不及之下,全不是宋軍對手。趙盛被眾兵卒簇擁之下,見眾將勢如破竹,將百世寨民殺的一潰千里,鬼哭狼嚎,不禁手癢,喊道:「聽我號令,全軍進發!」
那數十個護衛吹領命,吹響號角,追殺進去,他們有意討好,故意讓出一
二十九 孤鴻雲亂天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