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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冬時,軍中突然被一道喜訊淹沒——上將軍雁逸醒了!
將士們皆是歡欣鼓舞,甚至有將領專程請命,要為此解禁酒令三日,慶祝上將軍劫後餘生。
戚王准了這請奏,然則國府里其實並不輕鬆。
雁逸昏迷了太久,身子已然太虛了。所謂的醒了,當真只是「醒了」而已——第一日,他只是眼睛睜開了小半刻就又睡過去,連話也沒能說出一句。
但這也確實是個好轉。而且他有了意識,能進補的東西便也多了些。
又歇了七八日,在阿追餵他雞湯的時候,他的手忽地握過來,嚇了阿追一跳!
「上將軍。」她愕色分明地趕忙反握住,見他嘴唇翕動忙貼過去,聽了許久,終於聽到一聲顫顫巍巍的:「阿阿追」
阿追頃刻間湧出眼淚來!
雁逸笑了一聲,聲音逐漸平穩:「不要你照顧我,你出去吧。」
「沒關係。」阿追哽咽着抹了把眼淚,「你是想救我才受的這傷」
「行了。」雁逸道。他的聲音太虛,阿追一聽他說話便不敢繼續爭下去,只得先聽他說。
雁逸緩了一息:「我不想讓你看着我這樣像個廢人一樣。」
阿追啞了一瞬,眼淚涌得更厲害了:「誰說你廢人了你讓我在這兒待着吧。這幾個月我每天都在盼着你醒」
她現下當真只覺得他醒過來就怎樣都好了,全然無心在一起他。
「你一直不醒,我怕死了」阿追邊抹眼淚邊笑,「我嚇得連佔卜你能不能醒來都做不到,只一想你,心裏就全是亂的。我苦等了幾個月,現在你醒了就想讓我走了?門都沒有!」
她還染着眼淚的手握到他手上,雁逸微微一栗。
他終是不再勸了,偏首看向榻邊的窗戶,透過窗紗,依稀可見枯枝嶙峋。
他想,她在這裏也很好。其實他醒來那日,便是說得出話的,閉口不言的這段時日,本就是因私心作祟,想留她多待一會兒。
可是留她再久,又有什麼用
疾風呼呼刮着,他記得行軍時常在山間聽到這樣的風聲;偶爾可聞護衛巡邏時踏出的腳步聲,他也會想起領兵出征時千軍萬馬齊行時如浪洶湧的聲音。
打了勝仗便回家娶妻生子,這是軍中士兵閒侃時常說及的話題
那些意氣風發、金戈鐵馬的日子,離得那樣近,只在幾個月前而已,卻又走得那樣快。
就像是一切都被一陣秋風颳走了,他睡過了一個金秋,再睜眼時,喜歡的姑娘與他閉眼前一樣,可他已虛弱得提不起劍,更擔不動那身甲冑。
「阿追」他嘆了一聲,闔上眼,有許多話想告訴她,但她耳朵再次貼過來的時候,他卻又說不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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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殿前,嬴煥聽完胡滌的耳語,略一點頭:「知道了。」
胡滌便退了下去。嬴煥凝望於眼前朦朧的夜色,一顆心愈發覺得無處可依。
他原以為她是恨他入骨,目下方知,其實她眼裏早已無他。
他一點點撕碎了她對他的期許,在她心裏變得只剩陰狠無恥她並不是嘴巴惡毒的人,那樣說了,便是他在她眼裏當真已很不堪了。
他本還在摸索嘗試如何緩和目下的僵局,那幾句話卻忽地讓他清醒過來,清醒之後緊隨而來的,是心灰意冷。
雁逸偏在這時候醒了。她幾乎一直守在那裏,那樣的寸步不離絕不僅是出於歉意。
他是感受過的。他被邪巫攪擾的那段時間,她也幾是時時賴在他的帳子裏,哪怕在他吐血時她會笑得沒心沒肺,那份心意也讓他覺得如沐春風。
從她那裏離開後,他用了一天一夜的時間,一點點想過二人間的全部過往。不似先前禁不住地時而想起往日,他刻意地、有意識地將每一件事都想過,他突然發現她的一顰一笑他全都記得,印象比現在都攻下了哪些地方還要深刻。
最後他想,他確是錯得太多了吧。
「胡滌。」戚王仿似驀地回過神,胡滌趕忙上前,聽到他問,「你方才說這次戰敗損了多少人?」
「兩千二百五十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