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徐二氣急敗壞地搶過劉達那碗還來不及喝的涼茶,一口氣全都灌進了嘴裏,末了方才一抹嘴道,「我剛剛從青州回來,聽說那位布政使杜大人被錦衣衛抓了,說是要解送北京!這還不算,聽說就連小張大人……」
「小張大人怎麼了?」
見屋子裏的三個人竟是異口同聲地問了這麼一句,徐二微微一愣,隨即也顧不上多想,因解釋道:「今兒個早上我進城去賣菜,我娘說該好好去謝謝小張大人,我就去府衙走了一趟,誰知道正好在正門口看到錦衣衛的人把那位杜大人押上了馬車。聽圍觀的人說,是有人在御前告了刁狀,所以杜大人才會被押去北京,就連小張大人似乎也因此受了牽連,聽說要被傳到北京問罪。」
老楊頭頓時有些糊塗了:「那回你們在卸石棚寨,不是聽說一個人都沒跑掉,官軍大獲全勝麼?仔細算下來,這怎麼也是功勞不是罪過,怎麼平白無故還要受牽連?」
徐二不禁想起了在衙門裏頭挨的那二十大板,那時候還覺得這頓打挨得冤枉,如今想想這和掉腦袋相比,竟是已經輕得不能再輕了。因此,面對老楊頭的疑問,他囁嚅了一陣子,這才垂頭喪氣地說:「聽說是因為小張大人過堂之後就放了我們這些人的緣故。」
「造孽啊,原來是你們這些沒腦子的傢伙害的!」
老楊頭頓時捶胸頓足,嘆了好一陣子氣,他再也無心和劉達討論什麼種大豆養山蠶,趕緊把焦慮的劉達和喜兒送出了門。等回到屋子裏的時候發現兒子楊狗兒也已經幹完了活回來,正在和外甥說話,他索性就蹲在門口生悶氣,連家裏養的那隻大黃狗搖頭擺尾都喚不回他的心思。
「舅舅,我知道先頭錯了,可那時候……那時候信這個的人不是多得很麼?」
「要不是你們這次遇着貴人,你的腦袋都掉了,知道錯了又有什麼用?小張大人放了一大批人,杜大人一面抓一面放,又是好大一批人,要是他們狠狠心,你們早就全都沒命了!那位佛母娘娘當初倒是神奇,可出了事情之後連人都沒影了!」
徐二面上漲得通紅,旋即乾脆直截了當地問道:「那舅舅你說我應該怎麼辦?」
「唉!」老楊頭着實回答不出這個問題,他能做的只是把厚實的巴掌握成拳往土牆上捶了捶,長嘆了一聲,「杜大人如何我不知道,但既然先頭那些墾荒貸種子借耕牛之類的善政都是他提出的,怎麼也是一個好官。小張大人就更不用說了,上任以後沒少做好事,為什麼好官就當不長呢?剛剛你們劉大叔說了好些種地生財的法子,真希望小張大人能繼續留下!」
他說着便站直了身子,旋即回頭衝着兒子和侄兒說:「打聽好日子,若是小張大人真的要回京,咱們總得去送一程。」
這邊的幾個人正在為此扼腕嘆息,那邊更有人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訊息而拍手稱快。唐賽兒完全沒料到青州府那麼多崇山峻岭賓鴻不去躲,卻偏偏躲到了自己留着有用的卸石棚寨,更沒料到官兵一不做二不休,將那個寨子和附近的兩個石頭寨子用火燒砍伐的方式全部燒毀。但更狠辣的還是那個杜楨,若不是他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連番進擊,她也不至於連應對的功夫都沒有,只能眼睜睜看着四鄉里的據點被一個個連根拔起。
「最好狗皇帝把他們都殺了,那才解氣!」唐青霜在屋子裏來來回回走了好幾趟,忽然停下步子看着堂姐說,「三姐,大家如今都在等着咱們看着咱們呢!你又不讓我們去救那些被下獄的弟兄,又不讓我們在鄉間活動,再這麼下去,大伙兒對咱們的信心就都沒了!官府只會一步步地逼上來,咱們沒路可退了!」
「賓鴻怎麼會知道卸石棚寨的事?咱們囤積的兵器怎麼會藏在漢王府的田莊?還有,什麼時候咱們白蓮教竟需要矇騙人入伙?」
唐賽兒連珠炮似的問出了三個問題,見唐青霜愣在那兒,她的目光陡然之間變得無比銳利:「卸石棚寨的事情只有我最親近的人才知道,也就是說,這個地方是有人泄露了出去!咱們囤積的兵器藏在漢王府田莊,那自然能夠說是燈下黑,可我卻覺得是有人和王府的人眉來眼去!至於矇騙人入伙……那些教首一心一意只惦記着擴充自己的實力,完全忘了咱們的宗旨!連咱們教內都不穩,你還說什麼別人在等着咱們看着咱們!」
第二百五十一章 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