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忡中的三女聽到這清朗的聲音,同時驚醒了過來。她們都已經在後園門外,辨出那是女子的聲音,再意識到這是詩仙李太白的《詠桂》,不禁都是有些好奇。剛剛那知客僧沒有提及那兩位賞花女眷的名姓來歷,料想必定不是什麼名門大戶出身,可是聽那吟詠的聲調,卻自有一種居於人上的氣勢。張晴吩咐丫頭們在園外等候,隨即當先而入。孟敏則是死活把張珂拉了進去,等踏進園子之後就轉頭笑了笑。
「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不要常常記掛在心上,就算惦記,咱們也不可能回到過去。迎春花有什麼不好,就像你當初的詩一樣,報得三春曉,萬紅共芬芳,既然是第一個迎來春天的,即便不多時就要把榮耀讓給別人,可終究綻放過了!」
「說得好!但只要綻放過了,便可無怨無悔!」
聽到內中這個中氣十足的聲音,孟敏依稀覺得仿佛在哪裏聽過,連忙和張珂並肩進了後園那月亮門。抬眼看去,只見燦爛的陽光下,滿園的幾十盆桂樹已經是開滿了馨黃的花朵,金燦燦黃澄澄的佔滿了所有的視野。此時恰好一陣大風吹來,樹枝在風中上下搖曳,卻有星星點點的花瓣樹葉被吹落在地,而在那紛紛揚揚的花雨葉雨中,卻站着兩個負手而立的女子。
那個高一些的少婦身穿素白杭絹對襟衫子,下頭是同色的綾裙,儘管只見側臉,但卻能看清那亮得逼人的眼睛,再走近前看,張珂和孟敏就發現她臉上不施脂粉,不修黛眉,發間耳垂全無配飾,秀麗中流露出一種不可輕褻的凜然風情。而旁邊那少婦則是藕色衫子藕荷裙,頭上只用一根銀髮簪挽起,瞧着乾淨利落。
孟敏和唐賽兒前後見過兩次,更蒙她幫着馮遠茗救治過母親,再加上對方的身份實在是太過駭人,因此她至今仍然留着深刻印象,此時一眼就認了出來。見對方不閃不避對自己含笑點頭,她強忍心頭驚疑也想打個招呼,可思來想去竟是不知道該叫什麼好。
當初見時,唐賽兒是姑娘打扮,可張越卻說她已經是死了丈夫的寡婦,如今她卻是一身已嫁婦人打扮,這又該稱什麼?
「孟姑娘。」
唐賽兒卻對孟家的事情知之甚深,當初的京師流血夜,她乾淨利落殺了岳長天,報仇之外也冷眼旁觀了一場本該驚天動地的陰謀徹底敗露。雖說孟家是盛是衰與她無干,可她卻對眼前這個年輕姑娘沒什麼想頭。見孟敏猶豫了片刻就叫了她一聲唐姑娘,她頓時笑了。
「孟姑娘尚且雲英未嫁,我卻已是個沒了丈夫的寡婦,你要是願意,叫我一聲林娘子也可。這兩位來賞桂花的是你的至親?也罷,我和青霜已經看夠了,這地方就讓給你們。」
眼看唐賽兒對一旁的女子點了點頭,隨即就要走,孟敏本待沉默不語,可突然想起小五出嫁那天的嘀咕,於是便忍不住出口喚道:「唐……林娘子,你可知道馮大夫人到哪兒去了麼?前些天他的關門弟子成婚,他竟是連面也沒露,家裏完全沒人,這都快一個月了……」
唐賽兒腳下走得極快,此時眼看便要到另一頭的月亮門,乍聽得這話立刻旋風一般轉過身來。盯着孟敏看了好一會兒,她腳下一動,倏忽間就到了其面前,一字一句地問道:「你是說,我那師妹成婚的大喜日子,師傅竟然無緣無故沒有參加?」
孟敏才一點頭,就看到唐賽兒面色大變,頓時生出了幾分不好的預感。果然,緊跟着,她就看到面前這個女子煞意十足地冷笑了一聲,那種外露的冰冷氣息逼得她不由自主後退了一步,心裏異常緊張。
「師傅這輩子就兩個徒弟,當初我成婚的時候,他嘴上說不去,其實卻還是去喝了一杯喜酒,師妹是他的關門弟子,他就更沒道理躲着不露面了。你回去之後對我那師妹說一聲,讓她儘管放心,就算把京師的地翻過來一層,我也會把人找出來!」
還不及開口說話,孟敏就感到眼前一花,待到重新定神細瞧的時候,眼前卻已經完全沒了人的蹤影。呆站了一會,她方才想起背後還有張晴和張珂,忙扭過頭來,卻見兩人已經是呆若木雞。情知丫頭們都留在外頭,這會兒只能隨便瞎扯幾句,她連忙上前編出了好一段故事,好容易讓兩人相信馮大夫的這個徒弟乃是紅線隱娘之類的俠女一流,她才鬆了一口氣。
可是,好端端的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