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那件差事,如今張太后亦是履行了諾言。錦衣衛拿到了汝陽王諸多不法罪證,如今汝陽王已經奪爵禁錮,而她一母同胞的兄弟新安王亦是受了申飭,周王府總算是消停多了。如此一來,父親朱橚應當也能安安穩穩地頤養天年。此次漢藩一平,天下大定,她以後的日子應該會平平淡淡才是。
「趙王固然是大罪,但話說回來,當日太宗皇帝對孟氏的處置卻是輕了。縱使是功臣,以臣謀君便是大罪……寧姑姑覺得,朕是問罪趙王叔,還是釋此事弗問?是重處孟氏,以儆效尤,還是罷此事再不提,以收勛貴之心?」
剛剛朱瞻基突然提到孟家的時候,朱寧就已經清醒了過來,待聽到這最後一個問題,眉頭頓時皺起了一個大疙瘩,旋即便搖搖頭說:「皇上這話問錯了人,這是政務大事,該當垂詢那些部閤府院大臣,哪有問一個王府郡主的道理。」
「可朕聽說,寧姑姑和孟賢留下的那個女兒交情不錯,眼見朕惱了,就不說說情?」
「私誼是私誼,政事是政事,太后尚且拒了垂簾之請,更何況一個王府郡主?皇上是來周王公館散心解悶的,剛才我可什麼都沒聽見。」
見朱寧竟然滴水不漏地把自己的話全都堵了回來,朱瞻基頓時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心中卻極為滿意。他如今是天子,就連後宮那些嬪妃,不是想從他口中套些話,就是想為自家要些別樣的好處,總算是他沒有看錯朱寧,她終究是不同的。留下又坐了一會,他便起身告辭,朱寧少不得親自把他送到了大門口。
然而,在門口看着一眾隨從又是警戒又是備馬,朱瞻基忽然頭也不回地對身後的朱寧說道:「朕先頭能平安回京,固然有元節和袁卿的扈從之功,但那幾個孟家家丁亦是有功,所以朕已經吩咐孟家除了他們的奴籍,又厚厚犒賞了他們和家人。元節的大姐嫁給了保定侯之子,這點私心也是尋常。憑他的功勞,既然想保一個孟氏,朕自然不會再為難。寧姑姑公私分明,朕心甚慰。若你是男兒,朕興許就多了一大臂助。」
看着一眾人上馬離去,仍站在大門口的朱寧不禁心中苦笑。要說公私分明,天底下哪有那麼多能公私分明的人,她自然關心密友,但張越已經在明里幫了孟家一把,她再多事就是弄巧成拙了。而且,若她是有才能的宗室男子,朱瞻基又怎會放心和她說話?
回宮之後,朱瞻基先去仁壽宮見了張太后,在那兒用了午飯方才出來。等一回到乾清宮,他就吩咐迎上前來的王瑾去劉永誠那兒調一些妥當精幹的人,兩人一塊去一趟青州府,又囑咐讓劉永誠把漢王的那幾個兒子先押回京城,而王瑾留在那兒和張越一塊把接下來的事情辦了,又特意點出了天津三衛。
王瑾聽朱瞻基特意提到天津兩個字,頓時明白是那一趟運河水路的遭遇讓朱瞻基惱了火。也難怪皇帝惱火,天津三衛一向是京城的南大門之一,先頭朱棣駕崩的時候,也曾下令那兒嚴加警戒。要真的是有軍官勾結漢王,那麼先頭大行皇帝即位那會兒幸好是沒有爆發,若是爆發了,天津一倒戈,京城會是一番怎樣的景象?
劉永誠和王瑾帶着御馬監百多人出發前往山東才沒多久,朝中幾個部院大臣聯名陳情,道是趙王朱高燧與漢庶人朱高煦共謀逆已久,如今漢藩既平,便應當移兵彰德府,一舉擒下趙王,否則異日必定還得有一場征討。此議一出,朝野譁然,有如蹇義夏原吉般支持的,有如楊榮杜楨這般躊躇的,卻也有楊士奇這般堅決反對的……而在群臣的議論聲中,朱瞻基暫時把此事的決斷延後,卻幹了另外一件事。
都察院左都御史劉觀貪恣無法,着下錦衣衛勘問!
尚在樂安的張越和王瑾劉永誠見面之後,就立刻把那幾個燙手的郡王轉交了劉永誠,然後和王瑾從漢王府書房中查找那些來往書信。等到得知暫時沒法對趙王朱高燧下手,又因朱高煦死得太快而憋了一肚子氣的朱瞻基,直接派了錦衣衛出去,把之前才打發出京城視察黃河水道的劉觀給下了獄,有感於一顆毒瘤被除的他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可面對自己的新任務,他卻忍不住一陣陣頭大。
都說是破家縣令,滅門令尹,他倒更好,走到哪裏就殺到哪裏,除了之前去南京那一趟勉強還算太平,其餘地方幾乎是處處人頭落了一地——即便有的時候是在戰場上砍下敵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