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免家裏不合。你娘就是這樣的人,刀子嘴豆腐心。」
見張倬的臉上露出了無奈而又欣慰的笑意,張越唯有心裏苦笑。他早從杜綰那裏聽說,張赴初來乍到對什麼都是好奇,常常滿後衙的轉,憨憨的別人說什麼就是什麼,對什麼都信以為真,也不知道紅鸞是怎麼教導的他。細細想了想,他忍不住問道:「爹爹既然把他帶了來,那麼對他的前途應該是已經有所思量。恕我直接問一句,是從文還是從武?」
「自然是從武。」張倬想都不想就給出了回答,見張越面色古怪,他便輕輕拍了拍兒子的肩膀,「如張家這等門第,你算是一個異數。你大伯的事情我之前聽說了,雖是他求成心切以至於落得那個結果,但何嘗不是門第的緣故?你四弟雖說如今是庶吉士,但要有你這樣的機緣,卻是不可能了。他資質上佳尚且如此,更何況你六弟?我看他憨厚心誠,若是一心練武,興許能夠有所成就。而且在這上頭連費心請師傅都不用,不是有老彭麼?」
張越之前聽孫氏抱怨過張倬只知道凡事推給兒子,這會兒方才明白父親已經考慮得極其周詳。沉思片刻,他便點點頭說:「既然如此,我找個機會便對老彭言明了。只是我幼年也跟老彭學過幾招,雖說學武不成,但總算是練好了身體。六弟若要有所成,吃的苦頭只會比我更大。究竟是姨娘的親生兒子,爹爹還得和她說道一聲,否則日日看着兒子鼻青臉腫地回來,當娘的未必能夠經受得住。想當初,要不是祖母壓着,我又自個堅持,還有爹爹在旁邊幫腔說話,娘可是幾次三番想讓我斷了武課。」
「你還記得那些?」如今聽着當年往事,張倬不禁覺得異常親切,竟是忘了兒子已經是一方封疆大吏,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肩膀,「當初看到你肩膀那兒的一塊老大淤青,你娘險些要跑去尋老彭理論,還是我死死攔住了……如今想想還真是覺得世事無常,你那麼單薄的身子,如今卻是連小病小痛都少,哪怕只這一點,老彭就是咱們家的恩人。」
「什麼恩人?」
全都沉浸在感慨回憶中的兩人突然聽到這麼一句話,頓時全都回過了頭,見小路另一頭大步走過來的恰是彭十三,張越頓時笑了起來:「說曹操,曹操就到了。老彭,你來的正好,爹爹剛剛和我提了一件事,我家六弟如今已經六歲了,你若是有空,每天教他練武如何?他前兩次在演武場看你練武的時候變很是憧憬,若是能拜你為師,這也全了他的念頭。」
「六少爺?」彭十三沒想到突如其來會接到這麼一個任務,頓時猶如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好一會兒才猶猶豫豫地說,「我倒是無所謂,只不過少爺當初也是知道的,我這個人手沒個輕重,六少爺畢竟年紀小,萬一有個什麼跌打損傷……」他說着就頓住了,隨即嘿嘿笑道,「靈犀對我提過,想當初三太太可是對我恨之入骨來着。」
「無妨,既然把孩子交給了你,我自然信得過。」張倬沒想到彭十三也知道這麼一樁公案,不禁啞然失笑,隨即就囑咐道,「你看看他可有天分,若是無天分,讓他強身健體也就罷了,之後好歹朝廷恩蔭,總能有個出身。如果有天分,那麼你就好好調教,天下這麼大,少不了打仗的地方,日後便要他自己去搏一個前程了。」
滿口答應了此事,彭十三這才跟着二人往前。到了小花園後頭的倒座廳中坐下,他方才把今日在五嶽商行處打聽到的情況一一道來:「如今諸多商號分成了兩類人,那些大商人都是不想挾制於人,所以此前就已經在福建定製了船隻,年底信風大作的時候就準備出海貿易,據說他們連水手和船工都請好了。至於中等商戶,則是大多盯着那些來廣州貿易的番船。畢竟,對於這貿易大利,那些海外番商不會輕易放過。只是,本省頂尖的大商人大多是既打着海商的主意,又不願意放棄坐商的利潤,所以如今中小商人都打算抱成一團。」
「這是很自然的事。」
張倬雖說當着官,但對於商場上的事務卻比他對官場的了解深厚得多。見張越正在沉思,他隨手一合手中的扇子,便笑呵呵地說:「這些天我到黃埔鎮的坊市街去過很多回,看到好幾艘番船入港,和寧波市舶司那邊相比,廣州這邊的情況大不相同。番商的船到了之後,往往有接引者先帶他們去拜訪坐商,那些價值高的貨物往往會在官府抽分之前就直接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