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珂諾堡的城防,在木征手下的這一片地,據說僅次於河州城。貌似連香子城都遠遠不如。」韓岡看向智緣。
深悉地理的老和尚識趣的接話,「香子城的規模其實比珂諾堡要大,但珂諾堡地處要地,兩道合流之處,比起香子城更為關鍵。所以香子城的寨牆只有一丈出頭,而珂諾堡卻有兩丈之高。」
智緣的話接得漂亮,韓岡感謝的點點頭,轉頭對王韶、高遵裕道:「木征不守珂諾堡,以香子城的城防水準,他大概也不會去防守。也許是準備在河州城下決戰!」
「就怕他膽大到連河州都不守,跑到山裏去。」高遵裕低頭瞅着沙盤,「我們還能一個山頭一個山頭的去追着他跑?」
「但木征敢放棄河州城嗎?」韓岡反問道,「一旦木征放棄了,他在河州周圍蕃部中的威信還能剩多少?」
其實這是兩頭都怕。
王韶、高遵裕怕木征跟他們打起游擊,讓今次的攻勢難以順利結束。但木征定然也不敢放棄河州。
在民族主義的思潮尚未出現在這個時代的時候——至少韓岡在吐蕃人中並沒有看到多少——木征對河州諸蕃部的凝聚力,絕不會有後世的民族國家那般穩固。
一旦作為核心的河州城失陷,宋軍就能乘勢橫掃周邊蕃部。可以逼迫原本聚攏在木征身邊的諸多蕃部,離開他們的原主,撤回他們應募在木征軍中的族人。
如果再能在河州久留,宋軍甚至可以驅使剛剛歸附的蕃軍,去奪取木征核心部眾的田地和牧場。沒了這些,木征光靠一個贊普血脈的頭銜,哪還有現在的號召力。
「而且木征跑進山中後,他又能堅持多久?」
熙州、河州兩戰,分別選在秋天和春天出兵,並不是沒有來由。兩戰下來,有着穩定後方的宋軍還能支撐,但河州的蕃部,就等着餓吧。而且宋軍的戰馬有草料可以補充,但吐蕃人在春天出戰的戰馬卻都是瘦骨伶仃。木征組織不起來堪用的騎兵大隊,也是今次出兵後,能這般順利的緣故之一。
「但我們後路怎麼辦?」高遵裕問道。如果木征決戰河州,抄截官軍後路是必然,關鍵就要看能不能守住交通線。
「那就要看景思立和二姚的了。」王韶轉向韓岡,微笑道,「還有玉昆。」
……………………
蔡延慶抵達隴西的時候,就從王厚嘴裏聽說景思立已經率部北上。準備在經過香子城、珂諾堡的支流匯入洮水的北面一點的地方築堡了。
「令尊呢?」蔡延慶急問道。
「家嚴正在準備攻打香子城,只是現在正在珂諾堡囤積兵糧,以備萬一。」王厚在蔡延慶面前,有一答一,他指着遠處一隊正準備西去的車隊,「這已是第三批了。」
「步步為營,也算是做得穩妥的。」蔡延慶還算滿意王韶的行動,指着身後的沈括,他和王厚互相介紹了,又道:「你與存中將事務交割明白,」
王厚點頭應諾,目光一轉,就落到了沈括身後的一輛碧油小車上。
蔡延慶看到了,代沈括說道:「處道,存中有女眷要安置,你且要安排好,不要驚擾到。」
「女眷?」
沈括竟然帶着家眷隨行?!王厚心如電轉,這是準備在熙河久任了?
如果河州功成,照理來說王韶當要進京,不會在熙河久留,而自己肯定也要隨着一起走。下面的官員,別的不說,韓岡早幾年就準備考進士的,自然要鎖廳。單是三人一去,緣邊安撫司的主要官員,就少了近三分之一。他們空下的位置,肯定有人朝思暮想。沈括連家眷都帶來,也許他在熙河的位置已經確定了。
只不過這也有些說不過去。除了韓岡這等本地出身的官員,熙河路的文官武將,基本上都是孤身上任,最多在本地納個妾來服侍,不會將家眷帶來,不論是王韶、還是高遵裕都是如此——王厚更多的像是一個得力的助手。
想不通的王厚,直接問着沈括:「熙河戰事正急,又無風物可觀。為何不將令眷留在秦州,也可安全一些?」
沈括臉色突然變得有些難堪,吞吞吐吐道:「拙荊一向隨着在下。」
王厚哦了一聲,又問沈括:「敢問中允,令眷,還有令郎、令嬡可有什麼要求,下官好吩咐下面的人
第36章 萬眾襲遠似火焚(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