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李常傑現在知道自己是大錯特錯了——不,其實在邕州城下就已經知道錯了——幸好還有挽回的機會,他的兵力依然雄厚,在他散去了在欽州廉州的所得之後,士氣也提振了許多。只要這一次計策能夠成功,阻擋在眼前石頭一樣頑敵一樣會如同瓷器碎成千百片。
跨上馬,抽住匣中劍,李常傑遙遙向北一指,同時響起的鼓號傳達了他的號令:「前進!」
…………………………
到了午後,從後方快馬傳來的消息,讓崑崙關上下都鬆了一口氣。
偷襲賓州的交趾軍,沒能攻下城中,受到城頭上的反擊後,就向東繞過賓州,繼續往東南去了。現在有黃金滿帶過去的一隊騎兵盯着,這群人數大約在七八百左右的交趾兵,逃不過官軍的追蹤。
這個消息韓岡立刻讓李信和黃全傳了下去,不用在面對前方敵軍的同時,還要擔心後方受到攻擊,歡呼聲頓時響遍關城。
步出城樓,看着已經逼近到一里地外的交趾騎兵。他們所在的山道還算寬闊——崑崙關入山後的道路的大部分地段,其實都跟山外的官道一般寬度——但幾十匹騎手都擠在短短的一段路上,隔着五六十步的距離,與他們對峙的宋軍騎兵僅有十幾騎而已,但交趾騎兵就是不敢越界一步。
「他們就不怕在爛泥地里摔了馬腳?」韓岡對交趾騎兵搖搖頭,轉身對李信道:「現在終於可以確定了。」
「什麼?」李信疑惑的問着,「那些騎兵怎麼了?」
「不是騎兵,是突襲賓州的交趾兵的事。李常傑和這一部兵馬不可能聯絡上,也沒有打算聯絡,他們放棄攻打賓州、放棄得實在太輕易了。如果是約好打下賓州,而且李常傑也不至於那麼蠢。」只要親眼看了崑崙關這一片的山林,韓岡完全可以確定,沒有後世的信息交流手段,靠着人力來傳遞消息,不可能將兩邊的進攻時間掐准,「他們的目的也不是打下賓州城,而僅僅是擾亂崑崙關的後方,讓我們必須分兵去圍剿。」
「但時間上……」
「能不能攻下賓州城,誰都說不準,可穿過山嶺的時間完全可以大致確定。不需要聯絡,不需要約定,一路避實就虛,只要不給圍攻上,只要出現在賓州城外,我們就要派兵去圍剿,至少要留下一部分兵力去看守。」
「但這一部交趾兵繞過來,不為攻城,只為搔擾。總不是為了送死吧,還往東南逃去……」李信腦中似有靈光閃過,「難道是準備逃去橫州!」
說着轉身就往城樓里走,在廳中展開廣西一路的地圖。
韓岡跟了進來,就見李信指着簡略粗陋的如同小兒塗鴉一般的地圖,「賓州東南是橫州,而橫州南面是欽州,西南就是邕州。只要往橫州去,他們不論是回邕州,還是乾脆去欽州,都很容易。」
「這是硬吃我們兵力不足啊。」韓岡深深一嘆,這是沒辦法的事,以己之長攻敵之短,李常傑行事正合兵法正道:「只要我們分兵,許多事就……就……」他盯着地圖,眼神猛然一變,「左江出了邕州後,正好經過橫州!」
「乘船回邕州……不對!」李信立刻搖頭,驚聲道:「是乘船下橫州!」
韓岡臉色凝重的點頭:「交趾軍有船。官軍已經退回到崑崙關,劉紀三人倒戈的可能姓已經是微乎其微。如果廣源蠻軍此時已經渡過左江,回師南向,李常傑就不需要再分出大量兵力盯着他們。空閒下來的隊伍至少有萬人,他們只要在邕州上船,可以乘舟沿左江直下橫州。在永定縣北上,可以直插賓州東南,抵達崑崙關的背後。左江上的船隻並不少,有三四天的時間,足以將五千兵馬送到橫州。從橫州至賓州,一路上沒有任何軍寨和城池,不會有人防守。」
隨着推測與地圖印證着說出來,韓岡越發的確定自己的判斷。自己此前是被李常傑的給蒙蔽了視野。先是看見他身邊帶了兩萬兵,以為他必須要盯住廣源蠻軍,不可能再有多少兵力可以調用。今曰再看到他派了一支偏師翻山越嶺攻打賓州,自己和下面的將領們的注意力全都被他這個行動給奪走了。
韓岡很是有些後悔,自己因為南下得太倉促,又是率領着不熟悉的隊伍連番作戰,並沒有推行原本在西軍時行之有效的參謀制度。的確是自己太疏忽了。其實如果有心建立,還是有時間建立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