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岡的思路突然一頓,
狄青?!……
而這時,郭逵再次開口:「王子純的《平戎策》,本帥也看過,的確難得。朝中少有人能把關西局勢說的如此透徹。」
「不過王安撫也說過,《平戎策》並非他憑空而來,也是有其源流。家師早年就有開拓河湟的心思,而關西軍中不少人都有同樣的想法,好像太尉也是提過的。太尉當年在關西,能與狄武襄和種仲平【種世衡】並稱,也是……」
「玉昆你這是說瞎話了。」郭逵當即打斷韓岡的話,顯然韓岡這等沒有技術含量的馬屁並不受他歡迎,「當年關西最有名的是狄漢臣【狄青字】和種世衡。范公向朝中舉薦的十幾名武臣中,他們兩人是排在最前的。」他自嘲一笑,「可沒本帥什麼事!」
韓岡若有所思,郭逵稱呼狄青的字,而直接叫着種世衡的名。看來郭逵跟種世衡有舊怨難道不是謠言。難怪他一直跟種諤過不去,想不到還有這層原因在。
不過郭逵能提到狄青就夠了,他故意用着拙劣的手段拍着郭逵的馬屁,就是要引他提到狄青。有狄青的前車之鑑在,相信郭逵會收斂一點。
這麼想着,韓岡的話題便不離狄青:「狄武襄以行伍入朝堂,身居樞密一職。能與他相比的,也只有太尉了。」
「狄漢臣以朝議而去職,因憂懼而早亡。名將不得善終,讓天子不止一次的對着我等感嘆。」
大概是因為韓岡並不是進士的關係,郭逵為狄青叫屈起來便沒有什麼顧忌。不過他的語氣里卻還有些憤憤不平的感覺,不知是不是因為趙頊認為他郭逵不如狄青。
狄青也的確是冤,不過,這個時代的武臣有幾個不冤的?在文臣當道的年代,武夫妄想跟文臣一較高下,或是動了文臣的奶酪,從來只有死路一條。
成功的將對話的主導權從郭逵手中搶過來,韓岡便不會再還給郭逵。他問道:「聽說狄武襄之子現今也在延州。」
「是漢臣家的三哥狄詠!」郭逵也沒有注意到韓岡的用心,「漢臣的兒女不少,可惜沒有幾個出色的。多是承了漢臣的好相貌,卻沒傳下他的膽略和武藝。他家的大哥早夭,現在也就老二、老三還能讓人入眼,其他卻都不成。」
「不是聽說他屢有戰功嗎?都已經升到了都監了。」
「狄三也是靠着父蔭,天子追緬漢臣,所以他也跟着沾光。當年狄漢臣平儂智高后,他就是閣門祗侯了。可現在十幾年過去了,他已經年過而立,也不過立了些微功勞,卻也不算什麼,不能跟玉昆你相比。」
韓岡自謙道:「當年儂智高之亂,狄三都監可是跟隨狄武襄一起去得廣南,豈是下官可比。」
「他有什麼功勞?有功是狄漢臣,還有他帶去的將士!」郭逵低頭望着城牆腳下的一處軍營,正在出艹的數百士兵,整齊的隊列和雄壯的口號讓他捻須微笑。「狄漢臣為了對付儂智高,從關西帶去了一千蕃落騎兵。但玉昆你可知最後還剩多少?」
「多少?」
郭逵沉聲說道:「不足四一!」
「就剩了兩百多人?!」韓岡本不覺得這些蕃人到了廣西還能囫圇個兒的回去,但死了七成還多,卻着實讓他吃了一驚。
「戰死得很少,多是病歿。到廣南就病倒了十分之一,等開戰時只有八成上陣。返程時僅有半數,回到關西就只剩四分之一了。南方瘴癘之地,北人不習水土,苦寒之地的蕃人更是病得多了。」
郭逵嘆了口氣,轉過頭來盯着韓岡:「軍中防疫是門大學問。想玉昆你也讀過兵書,軍中紮營率有定規,各部之間都會隔着甚遠,嚴禁互相串訪走動,不容半點差池。一為防敵防火防殲細,第二,就是防着疫病。」
韓岡開始明白郭逵為什麼看重自己了,「太尉的意思是……」
「玉昆你的功勞雖多,臨危受命也好,說服蕃人也好,在本帥看來只能算是不錯而已。但你所創立的療養院,還有你編修的條例,本帥卻是要為之擊節叫好。」
郭逵身為統領大軍南征北戰的主帥,對軍中醫療的看重是他幾十年軍旅經驗的總結,即便是韓岡自己,也不會如他這般重視。
「玉昆你雖是緣邊安撫司管勾機宜等事,但你也兼理着秦鳳路傷病事。這兩者,希望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