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蕃人坐得離城門只有百步不到,圍着一叢篝火喝酒歡唱,喝多了還衝着古渭寨撒尿取笑。望着狂妄的他們,王韶現在也只能咬緊牙關,苦苦忍耐。他現在就希望着俞龍珂當真能斷了董裕的後路,把他打得全軍覆沒,好出一口憋在心中的這番鳥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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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岡此時已經休息了下來。
今天在山間的小道上了走了大約五六十里路後,俞龍珂和他的八百甲騎就在一處隱蔽的山坳中紮下營盤。山坳近着一條小溪,夏曰雨水豐足,隊伍也無缺水之虞。
青唐部的騎兵們抓緊一切時間休息,他們中的大部分都上過陣,有過殺人經驗的,韓岡估計着應該不在少數。
俞龍珂的大帳在紮營的時候就被豎了起來,韓岡和王舜臣被邀請進帳休息。作為貴賓,韓岡與俞龍珂吃了頓雙方都食不知味的晚餐。韓岡看着青唐部族長的模樣,應該是有隱憂藏在心中。
剛剛吃完由烤羊肉為主調的晚餐,韓岡正喝着茶水,消解飯食中的油膩。這時一名滿面風塵的蕃人大步走進帳來,應是個在外打探軍情的斥候。俞龍珂一見他便是霍然站起,向韓岡告了罪,姓急的與他說了起來——只是他們說得是吐蕃話。
韓岡不懂吐蕃話,跟俞龍珂他們交流順利,也是因為蕃部上層沒有人不通漢語。因而儘管向俞龍珂稟報軍情的斥候正在說的話,不斷的隨風傳來,但韓岡卻是半句都聽不懂。只不過類似於『瞎藥』這個發音的隻言片語,一下觸動了韓岡的神經。
難道是俞龍珂派出去監視他弟弟行蹤的斥候?韓岡心中揣測着。
瞎藥與俞龍珂早就分了家,帶了一部分青唐部的部眾在與青唐城隔着幾條山的地方過活。今次董裕敢深入青渭,韓岡估計着是因為董裕和瞎藥有勾連的緣故,相信俞龍珂也會想到這一點,派人去監視他的弟弟也是情理中事。
不過今天俞龍珂說出兵就出兵,半點沒有被阻礙的樣子,瞎藥沒盡力幫董裕也是顯而易見的。
兩人說了好一陣,斥候躬身出了帳。俞龍珂回過頭來坐下,臉上帶着喜色,韓岡便出聲問他:「看着俞族長滿面春風,不知是什麼好消息?」
俞龍珂怔了一下,張口結舌的啊了幾聲,方才回答道:「啊……啊……是、是留在家的孩兒們把董裕給嚇住了,讓他沒敢攻打古渭寨。」
扯淡!韓岡暗罵着。
這麼明顯的謊言怎麼騙得過韓岡。方才來的斥候可不是從古渭寨和青唐城所在的東面方向上來的,而是自西面過來——據韓岡所知,瞎藥現如今的領地,可就在那個方向上。
俞龍珂大概是想隱藏自家內部兄弟鬩牆的紛爭,所以不肯說實話。不過韓岡見他方才笑得挺開心的樣子,大概是瞎藥那裏沒有什麼動靜。
韓岡並不追問,卻與重新坐下來的俞龍珂說着閒話,心中卻在疑惑着:難道瞎藥真的有這般不濟?
韓岡總覺得不對勁,半年前在古渭過年時,他遇見代表青唐部來拜年的瞎藥。那一對桀驁不馴的眼睛可是給韓岡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裏面作為燃料而燃燒着的完全是野心。而俞龍珂對瞎藥的忌憚和監視,也證明了韓岡沒有看錯。
而如今這麼好的機會,像瞎藥這樣有野心的人怎麼可能會放過去?
韓岡抱着疑惑,與俞龍珂說了陣無聊的廢話,繼而又輾轉反側的睡去。
一夜過去。
青唐部的騎兵收拾了昨夜宿營的場地,翻身上馬,繼續上路。已經與古渭隔了有六七十里,現在向東面望去,根本看不見董裕的軍隊。不過計算過董裕行軍的速度,他們現在不是在古渭寨外,就是已經佔據了納芝臨占部的吹莽城。
這一天依然是在山間行軍中度過。韓岡在隨行的過程中考慮着董裕的行程,如果他夠聰明,現在就該回師。
而在午後時分,俞龍珂派出去的斥候就證明了韓岡的猜測——董裕今曰已經率軍回返。
俞龍珂和他的部族沒有不熟悉青渭一帶地理的,計算過路程和渭水邊適宜紮營的位置,他們便在一處山谷中埋伏下來,谷中溪流正是渭水支流,谷口自然正對着渭水。
青唐部走得是山道,而董裕行的是山谷,行進速度自然要快過青唐部的隊伍。到了傍晚時分,就看着一支七八百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