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卻發現阿蓮的眼睛裏蓄滿了淚水,好像隨時都要滾下來的樣子。他更慌了。認識阿蓮兩年多來,從來沒有見她哭過。
他定定神,狠下心去掰開阿蓮抓緊他衣袖的手。那隻手因為太用力,指節已經有些泛白了。阿蓮抓得那麼緊,他甚至擔心會弄斷她的手指。
阿蓮卻只是站在那裏,盯着他,任由眼裏的淚珠一顆一顆地滾落下來,眼睛不眨一下。
姜彥超停了下來。「我……要是泄露了身份,可能會死的。」他的臉變得嚴肅起來了。
阿蓮緊咬着嘴唇,抑制着不要哭出聲來,只是用力搖頭。
「如果我走的話,你會跟出來,對不對?」
阿蓮點頭。
「每個人的路都是自己選的,別人勉強不來。」姜彥超輕輕道,像是對阿蓮,又像是對自己說。
他們出門的時候,姜彥超又回頭看了看這所小房子。院前的小籬笆已經開始有些東倒西歪,姜彥超本來打算這兩天修理一下的。院子裏的那些小土堆是今年種的菜留下的,它們熬過了夏天,但是在快成熟的時候和莊稼一樣枯萎了。在這裏過了兩年多安靜祥和的日子,卻總是有一天會走到盡頭。大白貓依然趴在屋檐上曬着太陽,對着初升的太陽眯着眼睛,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姜彥超向它揮揮手,那貓徑自翻了個身,又蜷成一團,輕輕地打起呼嚕來。姜彥超從院子裏撿了一塊磨得圓滑的小石頭,那是姜彥超從河裏撿來翻修院子裏的土路用的。他顛了顛那塊小石頭,把它放進自己的衣服內袋裏。他回頭去看看阿蓮,阿蓮已經走得遠了。
阿蓮也背着一個小包裹。手背上綁着最後的一張兔子皮,手裏拎着用舊的那張弓,一把小心保養的精鋼匕首綁在右腿上。姜彥超注意到她原本濃黑的長髮被參差不奇地削短了,在腦後直直硬硬地懸着,露出的後頸不可思議地白。她在前面低着頭走得飛快,姜彥超知道她怕別人看見哭紅的雙眼。
姜彥超跑了幾步,本想追上她。又在最後改變了主意,跟在她身後。
他們本來無處可去。那麼現在去哪裏又有什麼不同呢?
村外的那條小河很快就到了。阿蓮拿不定主意該往哪裏走,偷眼望向姜彥超。姜彥超一幅無所謂的樣子,嘴角還叼着一根草莖,吹着聽不出調子的口哨。阿蓮乾脆賭氣坐下來,在包裹里左翻右翻,最後找出什麼東西大嚼起來。姜彥超看了一眼,不禁失笑。那是一塊白菜心。阿蓮給他一個大白眼:「笑什麼笑?沒見過別人吃東西啊?」
姜彥超轉身找到一棵大樹,在上面找些什麼。
「阿蓮,來。」姜彥超招呼她。「還記得這棵樹嗎?」
阿蓮過來,看見姜彥超指着那棵樹上的一道裂口。那個裂口很容易被人忽略,它太像樹皮上的一道裂縫了。阿蓮當然記得,就是在這裏,她曾經生死一線。也就是在這裏,她才認識面前的這個人。她不想答話,狠狠地咬了一口手裏的白菜心。故意發出很大的聲音來。
「還記得當時的感覺嗎?知道自己馬上要死了的感覺?」
阿蓮禁不住摸了摸腿上綁着的匕首。就是這把本來會正中她心窩的匕首,擦着她的皮膚划過,深深地釘在這棵樹上。那種感覺怎麼可能會忘呢?
「喜歡山還是喜歡海?」姜彥超突然換了話題。
阿蓮歪着頭想了半天。「都喜歡。」
姜彥超被逗笑了,他撿起一根樹枝,在地上畫了幾根線條。
「這個,」他指着一根斜向下方的彎彎曲曲的線條。「這是白河,跟着它一直走就能到海邊;這是沽源澤,是這一帶最大的沼澤;左邊這就是九龍山,一連串的大山。如果翻過它,就到了京城,那裏有好多大的城鎮,最富有的人都住在這裏。」
「如果過了河再往這邊走。會到哪裏?」
「那麼我們會到海邊。」
「如果我們過了沽源澤再往北走呢?」
「也是到海邊,過了海就是朝鮮了。」
「往哪裏走最後都會到海邊嗎?」阿蓮嚴肅地問。
「只要走得足夠遠,是一定會到海邊的。」
「如果在海上一直走一直走,最後會到哪裏呢?」
姜彥超有點困惑,「也許……會到洋人住的地方吧?這
第七百五十章 離家赴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