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頓,李素的記憶終於漸漸浮現腦海,皺眉道:「當初我不是叫你回長安給程伯伯送信嗎?你為何回西州了?而且還帶着程處默和援軍回來,這一路你發生了什麼事?」
許明珠神情露出惶恐之色,急忙深深垂下頭,死死抿着唇不敢說話。
李素見她這副模樣,不由愈發好奇,又催了幾聲,許明珠小心翼翼地看了李素一眼,這才垂着頭一副認罪的模樣輕輕地道:「夫君默怪妾身,妾身這一路……闖禍了。」
李素有些好笑,剛笑出聲,喉嚨一陣發癢,使勁咳了幾聲,許明珠慌忙上前為他拍背。
「說吧,你一個弱女子能闖什麼禍,天大的禍事我來幫你擔待。」李素喘息着笑道。
許明珠垂着頭,遲疑了許久,才訥訥道:「夫君……妾身對不起你,半路上好奇,將夫君的信擅自拆開看了……」
看了看李素的表情,見他沒有發怒的徵兆,許明珠這才小心翼翼扔了一記輕輕的嗔怪眼神,道:「夫君信上那隻豬頭,畫得很生動呢。」
李素頓時有些尷尬了,呵呵笑了兩聲,道:「其實我與程伯伯早有默契,一隻豬頭便代表了千言萬語,我懂,他也懂。」
許明珠嘆了口氣,道:「事到如今,夫君何必還誑騙妾身?你的心思……妾身自知的。」
「妾身離開時,不知西州已成兇險之地,到了半路察覺不對勁,這才拆了夫君的信,看到信後,妾身什麼都明白了,危難之時夫君騙妾身離開,不讓妾身陪着你共患難,妾身是該謝你,還是恨你呢?」
說着許明珠目光灼灼地盯着李素的眼睛。
李素愈發尷尬,馬上轉移話題道:「你說闖了禍,到底闖了什麼禍?」
許明珠神情頓時不自在了,扭了扭身子,垂頭道:「拆開信後,妾身明白了夫君的處境,那時妾身已離玉門關不遠了,妾身不由着了急,想回西州與夫君一同赴死,卻又覺得無甚用處,只好一路疾馳入了玉門關,本欲向玉門關守將田將軍搬救兵,奈何田將軍未奉調令,死活不應,妾身,妾身一時急火衝心昏了頭,便……便用刀劫持了田將軍,逼他調兵馳援……奈何田將軍誓死不答應,我與他僵持不下,幸好當時程大哥領兵到了玉門關,這才為我解了圍。」
說完許明珠眼中閃過一抹不可思議之色,顯然到現在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竟能做出如此瘋狂的事來。
李素更是徹底石化,呆呆注視許明珠良久,不認識似的將她從頭到腳再次打量了個通透,盯得許明珠手足無措,發黃的臉蛋上浮上幾許羞紅。
「你……劫持……玉門關守將?」李素一字一字問得很艱難。
許明珠垂頭,神情惶然畏懼,小手攢成拳頭微微發抖:「夫君……妾身對不起你,妾身,妾身一人做事一人擔,若田將軍上疏據實以告,陛下責罪下來,妾身自己擔下便是,一切與夫君和李家無關。」
「不,不不,沒讓你擔罪,我還沒死,輪不到你出面擔罪……」李素搖搖頭,只是神情變得很古怪:「我只是,只是……很吃驚,嗯,對,很吃驚,劫持玉門關守將,連我都不敢做出如此無法無天之事,你卻……」
不知該如何表達自己現在的心情,李素只好雙手一伸,朝她翹起了兩隻大拇指,給她點了兩個贊:「你厲害,真的,你真厲害!」
許明珠愈發無地自容,腦袋已深深埋到床榻下去了,捂臉帶着哭腔道:「夫君莫……莫嚇妾身,妾身知道自己闖的禍不小,可是那時夫君身陷危難,妾身在玉門關舉目無援,為了救夫君性命,妾身實是被逼無奈啊……」
李素苦笑道:「我說的是真話,並無嘲諷之意,至於劫持玉門關守將這點小事,你更無須擔心,西州守住了,天大的過錯在陛下面前都可以輕輕揭過,你不必在意的,這事我擔了。」
嘆了口氣,李素忽然伸出手,為許明珠擦去淚水,手背輕輕從她發黃的肌膚上滑過,看着她憔悴的樣子,李素不由一陣心疼,緩緩地道:「你絕口不提離開西州這些日子自己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擔了多少心事,但你從西州到玉門關來回數千里,路上天災,風吹日曬,還為了我而劫持朝廷守將,你為我做的,你縱不說,我都明白的,夫人,苦了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