贊道:「侯爺年歲尚輕能有如此睿智,下官佩服,早年下官便聽說過侯爺之名,今日一見,果然盛名之下無虛士,陛下遣侯爺和晉王殿下巡視晉地,實是聖明。」
李素笑道:「這些話可以留到以後再說,孫縣令再說說,你是如何知道打你的人不是鄉民而是惡徒,甚至是反賊?」
孫輔仁嘆道:「下官到營頭村後,首先便召來當地里正詢問,里正說,咱們大唐的里正制分得很細緻,以四戶為鄰,五鄰為保,百戶為里,五里為鄉,營頭村二百戶人家,恰有兩位里正,二人都說最近村里多了不少生人,都是過路暫歇的行商走販,賣些雜物針線粗布等等,今年大災方興,村里人心惶惶時,那些過路的行商卻愈發多了起來,哪怕一天什麼都賣不出去,也笑呵呵的不以為意,反而很喜歡跟村民們聊天,談天說地無所不言……」
「這些人從來不為生計所憂,每到飯時便離村,午後又來,不偷不搶不討,就喜歡往村民扎堆的地方鑽,從此仿佛在村里定居下來似的,里正年初時便感覺到蹊蹺,向縣衙稟報過兩次,可那時正好晉陽宮殿被大雪壓垮,下官忙得焦頭爛額,對此事並未上心,過了一個月,大災來臨,營頭村首先便亂了起來,據說有人煽動鄉民搶了村裏的一家富戶,並且就在那時,一些大逆不道的謠言便毫無預兆地傳開了……」
「下官那時才知情勢嚴重,急忙領了差役去營頭村平息此事,結果剛聽完兩位里正的稟報,外頭便聚集起了無數鄉民,說什麼天災已至,百姓生計無望,要縣衙給個說法,朝廷到底管不管百姓死活之類的話,下官急壞了,便走到百姓人群里,對他們好言相勸不要相信謠言,並且許諾發誓朝廷定會給百姓一個交代,定會撥付糧食賑濟百姓,然後……人群里便發出一個聲音,叫百姓們不要信我的話,說什麼朝廷國庫已空,糧草顆粒俱無,哪有什麼糧食賑濟大家,這句話令百姓勃然色變,最後終於一發不可收拾,百姓們便朝我和差役們動手了……」
「下官是個讀書人,本無縛雞之力,被打時只能雙手抱頭,旁邊的差役拼命護住我,可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周圍的百姓密密麻麻,拳腳如雨點一般,差役們拼了命也無法護我周全,下官依稀記得有人用木鋤的柄朝我太陽穴擊了一下,然後我就昏過去了,有幾人倒練過幾天把式,性子也火爆,一見情勢亂了,也不敢拔刀,怕鬧出大事,於是以刀鞘相抗,混亂中一通亂拍,這才從人群中把我救了出來,大家護着我匆忙回了城……」
孫輔仁說了很久,似乎精力愈發不濟,臉色更白了,虛弱地嘆了口氣,抬頭望向李素,道:「此事下官有做得不周全的地方,當初那些行商頻繁來往於營頭村時,下官就應該派人徹查此事,這是下官的不對,此事了後,下官自會向朝廷請罪,只是今日之事,下官敢問一句李侯爺,若說是鄉民無知,向下官動手也只是逞一時血勇,這話李侯爺信嗎?」
李素苦笑,孫輔仁的敘述很詳細,幾乎每個細節都說得很清楚,雖然沒有直接說出結論,可是連白痴都聽得出來,毆打縣令這件事,或許是鄉民動的手,但後面必有指使之人,那些莫名其妙出現的行商走販怕是脫不了干係。
「那些行商走販呢?」李素問出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孫輔仁嘆道:「下官被打昏迷,差役們抬我回城的路上我曾有過短暫的清醒,當時便馬上下令將那些行商拿下,誰知差役們去了營頭村後發現鄉民已散,不知所蹤,那些行商更是人影俱無,差役們沒有任何收穫,反倒是發現兩位里正被打得重傷吐血,躺在地上動彈不得……」
李素想了想,扭過頭看着李治,道:「殿下,你覺得此事當如何處置?」
李治呆了一下,然後道:「馬上向晉陽周邊城池發海捕文書,將那些行商的模樣畫下來遍貼晉中,哪怕能拿下一個都行。」
李素笑了笑。
嗯,還是個孩子,能想到這一層也算不容易了。李素也說不清為什麼,如今總是有意識地在鍛煉李治,考究他處事的方式方法,提點對錯,教他明辨是非善惡,而李治的態度也很端正,這些日子下來,李素都覺得自己漸漸成了他的老師了。
「殿下,如今最重要的不是緝拿那幾個小角色,其實那些人拿不拿下,於大局並無影響,重要的是穩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