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部落大族長比塔圖在戰敗之後,一時惱怒在他臉上留下的鞭痕。
據後來為他診治的部落巫師(巫醫)說,就差那麼一點,他一隻眼睛就廢掉了。
但即便如此,博西勒依舊沒有絲毫痛恨比塔圖那位義父的意思,畢竟後者在身敗的當日,將幾個哭吵着要投降的兒女全部殺掉,卻將羯角部落最後的騎兵交到他博西勒這個義子手中,讓他帶着這些戰士去向那個魏人投降,這就已經說明了很多問題。
『……我到此為止了,但你不應該死在這裏。』
博西勒至今還記得義父比塔圖在赴死前的最後一句話。
帶着這句話,博西勒當時離開了那座城,眼睜睜地看着義父在城頭上,仍舊挑釁那個魏人,然後,那個魏人下令動用了數百架投石車,向羯角部落居住數代的城池拋投猛火油,將整座城池變成了火海。
至今,在那座殘敗城池一帶,仍寸草不生。
義父(比塔圖)是勇士!
只有他,在最後時刻仍拒絕向那名魏人投降,親手殺死妻兒,從容赴死。
『……那麼如今,我該怎麼選擇呢?』
端着羊角杯,一口一口地飲着羊奶酒,博西勒靜靜地思索着。
不可否認,那兩名使者說得也對,面對着『五方伐魏』,目前魏國正處於最虛弱的階段,若是他川北聯盟倒戈,加上他手中的五萬川北騎兵,他們甚至能夠湊出六七萬的騎兵。
率領這支騎兵,他們與秦國以及烏須王庭、羯部落、羚部落聯合,搞不好還真有可能脫離魏國的控制,重新控制三川這片土地。
甚至於,還有可能趁着魏國虛弱而反攻到魏國境內,就像數十年前『烏須王時代』那樣。
但是……
深深吸了口氣,博西勒將目光投向古依古,認真地問道:「您又怎麼看呢?大叔。」
他是很誠懇地在詢問古依古,因為古依古是當時唯一一個與他一樣願意與比塔圖共赴黃泉的人。
然而,古依古並沒有直接說出『站邊秦國』或者『站邊魏國』那樣的話,他只是用嗟嘆的口吻說道:「比塔圖剛愎莽撞,但是他的眼力沒有錯。他曾說過,他並不後悔羯角與魏國開戰,他只是覺得,那場仗來得太遲了……因為當時魏國已經有能力對外開戰,這是一個非常危險的訊號,你要知道,我們族,是當初在魏國與韓國開戰之後,趁魏國虛弱時期才得到了三川這片土地,若是有能力收回的話,魏國遲早會收回去的……我當時認為比塔圖說得很對,牧羊之人與農耕之人,真的能夠和平相處麼?他們的語言,我們聽不懂,而我們的問話,他們也無法理解……但是,我們最終失敗了,那個魏人打敗了我們。」
「……」博西勒默然不語。
沒有等待博西勒的反應,古依古繼續說道:「還記得在最後一日,比塔圖曾說過,羯角戰敗之後,那個魏人就會逐步控制三川,順他者昌、逆我者亡,看看雒城的綸氏,曾經一介中流的部落,強大的羯角隨手就可以覆滅他,可如今呢?綸氏已成為一個龐然大物……而曾經強大的羯角,卻連部落名都無法保留下來。……去年,羷部落也加入了川雒聯盟,這讓我再次堅信,比塔圖的預見,他曾說,我們不再會有機會擁有真正的自由。這件事也證實了……雒城那些住着大房子、穿着魏服、一口魏言的人,真的還是咱們的同胞麼?」
「……」博西勒摸着羊角杯的邊沿,一言不發。
川民魏化,這件事他也看在眼裏,相比較川北聯盟,川雒聯盟那些部落族人的『魏化』情況更為嚴重,尤其是那些羝族人,除了對外時還自稱『氐族』外,其餘言行舉止、衣食住行,皆逐漸效仿魏人。
按這樣發展下去,可能數十年之後,魏國根本不需要再通過戰爭收回三川,因為三川境內的川民,到時候與魏人幾乎已經一模一樣了。
博西勒覺得,這或許就是義父所說的『我們不會再有機會擁有真正的自由』的深意,因為整個民族,已經被魏人綁架、同化,再也沒有真正意義上的三川人。
想到這裏,博西勒忍不住問道:「因此,大叔的意思是趁此機會自立?」
「自立?」古依古聞言笑了笑,反問道:
第1150章:三川新格局【二合一】